第五十五章 江湖路远

江湖之上，打打杀杀的事，未免血腥残暴，无人问津，可对排论争锋，高手之战，却是津津乐道，到底也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辞，而江湖击剑的游侠儿们，谁没个三尺青锋腰下悬，呼来便是一剑仙的剑道美梦？绝顶剑客之间的对决，便如那异侠奇谈的收官，一剑之下，生死胜负，于这江湖留下最后一笔。

青锋山庄庄主，剑阁黑光剑圣，不管是谁胜了，都是一段传奇的终结。

张简听甄瑶如此说着，也是心中向往。

他们这一行从江州到中原，不日就到东都洛阳，也离西州越来越近，甄瑶道：“只要过了这豫山古道，便至洛阳，要是时间宽裕，倒是能去剑门关看那剑道之争，毕竟算是同路，出剑门关，折道北上，离那楼兰也不远。”

张简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楼兰论道是个什么情况，但看玄灵师叔和天机师叔不慌不忙，想必也没那么快召开……”

甄瑶如今也算嫁鸡随鸡，点头道：“既然你想，那便去瞧瞧。”

这豫山古道之中，多有镇集，中原腹地，自是重兵盘踞，张简他们一路行来，所见更是变化，几乎每个关隘不远都设有驻军营地，来往此地的商旅，所需文牒更是严格，要不是玲珑商行还有些门道，交办文牒就要耽搁十天半月。

张简偶尔听到随行的趟子手闲聊，当今世道，自是荒乱，各地叛乱未平，尤以西州和燕云之地，着实是让人焦头烂额，每年都在征丁兴兵，可收效甚微，那西州独孤阀与极乐教互通，几乎可与当朝分庭抗礼，而燕云之乱，也是久难平定，甚至有那‘八皇共谋’的奇绝之事。

这还只是内忧，至北还有戎狄兴兵的外患，那些茹毛饮血的北蛮人，每隔十来年就要卷土重来，与当朝可算世敌，自建朝百年以来，从未根绝此祸。

洛阳长安，为当朝两座大都，一西一东，初建时定都长安，而后迁都洛阳，不知怎得，最后又迁回了长安。

张简和甄瑶坐在马车上，一路看着，自从得了玄灵真人首肯，他们倒是日益情深，少男少女，相伴同游，便已认定，这天下间唯独彼此。

江湖路远，儿女情长。

一青一紫，两柄宝剑便静静地搁在一侧，剑首交接，有关这两柄宝剑，之后尚有奇说，却也是后话，暂且不表。

马车行过洛阳，也未停歇，向着长安而去，李老八面带笑意，挥鞭驾马，嘴里唱着些古怪的歌调，大多是些个什么‘十八摸’‘情妹儿’之类的荤歌荤词。

终于，这一路月余路程，在长安东行三十里外的函谷关口，行至终末，张简和甄瑶走下马车，瞧着秋时少见的明媚阳光，照耀在道路两旁，李老八笑道：“能与少侠姑娘走一遭这江湖，幸甚而喜，山高水长，便就此别过了，他朝若能相逢，对酒当歌，再续此间。”

张简心中百感交集，抱拳道：“李大哥，我说不来什么漂亮话，一路多谢照应，只是这一别，鱼雁难通，惟愿道尊护佑，以保李大哥平安喜乐。”

李老八哈哈大笑：“如此，便多谢了。”

楚怀流与周淑怡也下了马车，与李老八道谢，周淑怡问道：“李大哥，你不去剑门关瞧瞧吗？我们庄主和孙剑圣的决斗，可是极为难遇的……”

“不了，我又非那剑客，只是个生意人，他们打得再精彩，我也赚不了什么钱，不过既是楚公子的父亲，我回行里开个盘，全压在楚庄主身上！”李老八笑说着。

周淑怡跺脚笑骂：“你也不怕输个底朝天？”

“咦，我可见识过了楚公子的剑法，很有信心呢！”

张简与众人一一道别，甄瑶想起之前的约定，从怀中取出一块银锭，交予李老八：“李大哥，这银子，便拿去买壶好酒。”

李老八也不推拒，收下了银子，点头道：“甄姑娘有心了。”

道别之后，楚怀流与周淑怡领路，张简和甄瑶随行，四人结伴，一同去往长安方向。

楚怀流瞧着张简怅然模样，微笑道：“江湖相逢，有缘再会，何以作此情态，他朝相遇，把酒言欢，才算得上是人生幸事。”

张简点了点头，疏解愁怀，望着那巍峨华山道，开口说：“我此番行走江湖，倒是与在山上不同，听闻了这么多故事，实在觉得感慨，生离死别，各有滋味……”

楚怀流洒然笑道：“有这百般滋味，才能知人世苦楚，甘之如饴，若问不平事，一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