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这一趟西行商队，却是又添两人，楚怀流与周淑怡被安置在随行的第二辆马车里，看模样，该和张简他们的那辆相似，是专为休憩所用的客行马车，虽说他们这一行规模不大，但玲珑商行的排场，又岂是泛泛，香车宝马华盖顶帐。

与昨日不同，张简被甄瑶拉着进了香车里，甄瑶只说：“我一个女儿家都不介意，你在那儿斤斤计较作甚。”

张简闻言失笑，便也不再刻意避让。

香车里，铺着绒毯，左右两层卧台其上禁闭风窗，约能容下四人，正中还有一个卧席，而帘后的车壁上，镶嵌挂着两个香炉，甫一进到内里，香气弥漫，倒是不虞禁闭风窗后车里生潮有霉味——这香车，倒还真是应了名。

“你躺下歇息，还有这么久行程，你就是铁打的，又能熬到什么时候……”昨夜说谈这江湖，一连到清晨，若说不困，那是假的，张简被甄瑶按在了卧席上。

张简躺在席上，想要起身说话，但甄瑶也性子倔强，坐在卧席旁，按住了张简肩膀，这香车里虽说不小，但也不大，两人这般拉扯，却像是在交颈厮磨，少男少女，何等旖旎，甄瑶似乎也意识到不妥，收手嗔道：“你要是起身，我便再不理你了。”

听甄瑶如此一说，张简立时乖乖躺好，不敢轻动：“甄姑娘，我……”

“我们同生共死一番，在你心里，我便只当得这‘甄姑娘’的称呼？”

这几日相处，张简倒是约莫明白，二人共赴生死，即便不是受甄隐所托，他也放不下甄瑶，只是他自幼时起便在仙居中，并未有过这般经历，情之所至，让他这情窦未开的小道士无所适从，一时有些讷讷。

甄瑶皱眉道：“你要是不愿，何必答应我爹。”

张简急忙说道：“我……我自是愿意的，但我嘴太笨，要是惹你不开心，你直说便可，我什么都依你的。”

甄瑶回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焦急却又不敢起身的模样，不禁一笑：“……呆子。”

张简挠了挠头，少女喜怒，实在比那风云诡变还要莫测一些。

甄瑶缓缓道：“我爹把我许配给了你，我便是你的人了，你这样，又让我何以自处？”

张简瞠目结舌，甄瑶见他震惊神色，不由诧异道：“你该不会……没明白我爹托付之言吧？”从张简神色里得到证实的甄瑶，可叫是一个哭笑不得，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笨拙的小道士，迷迷糊糊答应了一门亲事还不自知。

“甄姑……那个，我……”张简期期艾艾，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甄瑶气苦不已，越想越是悲从中来，开口道：“既然是我自作多情，如今误会解开，便分道扬镳吧！”说着，便要掀开车帘。

张简终于还是撑坐起来，拉住了甄瑶的手：“瑶……瑶儿。”

听到这声瑶儿，甄瑶别过头去，眼角珠泪滑落，强忍着声息，并未哭出声来，但这无声泪落，更是惹人心疼。

“瑶儿，我……既然答应了甄大人，便一定说到做到，你放心，待我禀明师门后，让师尊给我们主持婚事。”张简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便只为了与我爹的承诺才娶我吗？”

张简也不知道哪个窍穴突然开明，急忙道：“瑶儿，我心里自是欢喜你得紧，那日你送来素斋时，我便想，若是能与你长久在一起，那该多好，后来离开甄府，又遇上黄松子道长，我便一心想回头去寻你。”

这般倾诉衷肠，不说时则罢，说出了口，那便再无顾忌。

“你若不信，我可以指天立誓。”

甄瑶回过头，见张简一副要立下毒誓的模样，忙遮住了张简嘴巴，嗔道：“谁要你发誓？”

张简牵着甄瑶的手，而甄瑶另一只手捂在张简嘴上，亲昵之间，更是如火如荼般的欲念丛生，仿佛小鹿乱撞，两人竟是能互相听见对方那急促的心跳声，甄瑶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那精致面容，十分英气，但少女情动时，媚意更浓，能掐出水一般，张简拉开捂在他嘴上的手，看见近在咫尺的那一抹樱唇。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缓缓印了上去，似要品尝那山间樱果，尝一尝那清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