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往事
记忆涌出，如时光回溯，直到除了林辰之外的人都走了，他也没丝毫发觉。
中年儒士双眼留下俩行清泪，被林辰尽收眼底。
中年儒士，也就是楚暮，想起因自己而死的人，叹出一口浊气，体内境界略微有些许松动。
却不知林辰早已被楚暮的气息镇压的一动不敢动。
茶摊上的伙计如见了什么神仙鬼怪一般，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林辰鼻孔流出一行血迹，被气息压制的只能趴在地上，同时内心大震，他瞬间脑海里就冒出来了一个想法，这是天罡境的大强者！
楚暮仍然自顾自的陷入回忆当中，初秋多雨，半夜就听见淅淅沥沥的下着，门前远处那条河又涨了起来，附近坑坑洼洼的地面都盛满了雨水。
天微微亮，附近民舍里养的一只大公鸡也叫了三声，楚暮还在被窝，俩条腿夹住被子，不过外面的雨声着实烦人，吵的自己半夜里翻来翻去，这贼老天就是不想自己睡个好觉。
还有那只鸡，天天在自己睡香的时候瞎喊，等自己练了神功就抓住炖了，看它还喊不喊，楚暮迷迷糊糊的想着，又睡了过去。
安宁天未亮就起来洗漱，洗完漱后没事做，小手拿着鸡毛掸子踮着脚到处担了担尘土，尘土没担下来多少，安宁小脑袋瓜倒是磕了一下。
等自己和少爷学成的时候那只大公鸡还在不在?苏姨会不会忘了自己?苏姨肯定是不会忘了少爷的，但可能会忘了自己，那时候自己都长大了，她可能都认不出了。
那只大公鸡那时候可能也被宰掉吃肉了，少爷总说早晚要抓住那只鸡吃了，可是每每刚看见那只大公鸡亮着鲜红的冠子，眼神凶狠的看着少爷，少爷就怕了，说一堆再叫就云云之类的话，然后就拉着自己风紧扯乎。
安宁脑袋靠在门框上，屁股下面坐着个小板凳，好像心里又多了些忧虑，要是少爷去私塾，自己能陪着苏姨就好了，在他心里，苏姨比自己那个早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娘亲还要好多了。
可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不是自己的娘亲。
宁安对自己的阿娘和阿爹都没什么印象，他们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安宁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时候救了他的苏姨手里牵着少爷把自己带回府里了。
想着想着宁安越来越郁闷，敲了敲自己的头，好像要把烦恼都敲走，转身跑进屋里收拾起自己的包袱。
宁安整齐的把自己那几件衣服叠好，放到了一块大大的四边尖角青布上，又把自己在枕头下压着的几本书放上去，最后把一块小脸巾盖在最上面，双手齐用往下压了压。
然后把四边尖角互相的绑在一起，宁安觉得很满意，靠在床沿呆呆的望着房顶几根梁木，梁木年头久远有些发霉了，黑黑乎乎的。
正午时分，雨停了有些时候，空气弥漫着下完雨的潮湿味，楚暮草草的穿上鞋子，开门看到有些刺眼的太阳眨了下眼睛。
“这下完雨空气就是好闻。”
扑面一阵凉意，楚暮用鼻子嗅了嗅。
楚暮三步并俩步的跑出了庭院，左右望了下，高喊道：“宁安，陪本少爷我去镇上逛逛！”
隔院的宁安听见了声音，回喊道：“来嘞！”
一清秀少年和一青衣小童俩个孝碰了头，便向着小镇的方向而去了，府里下人看到这幕见怪不怪，也没人通报老爷家母一声。
附近有一个在秋收的农户，一身腱子肉，忙碌之余看见这俩人，打趣道：“小少爷，听说你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去啦?能读出什么功名不。”
“是啊，功名好说，信不信本少爷回来就是个县大爷嘞，到时候多分你们几亩土地，都当上大地主。”
农户哈哈大笑，询问道：“宁安也跟着你去不。”
这时一只黄雀飞到了路边的一颗矮树上停歇，轻轻嘶鸣，楚暮逗弄了下，道：“跟着，他能不跟着本少爷吗，有本少爷吃香的，就有他喝辣的。”
宁安脸色微红。
农户满脸红光，他跟宁安的阿爹早年也算有些交情，所以才出此一问，手中捧了一大把花生，给俩个孩子各自塞满了手。
“我这把花生都收完了给自家留点就全送你家去，每年你阿爹都要收些花生回去炒，吃了多少年还吃不腻嘞。”农户憨声道。
年少时楚暮身处的自家府院在一个村子之外，村子约摸有几十户人家，平常农户自家养的老母鸡下的蛋，放养羊的奶水，大都是直接供应到楚霄这个万户侯这里，倒是免得去镇上兜售了，价格也不比镇上低。
楚暮小时候顽劣，有一次最严重的还把人家专门存放粮食的茅屋给烧着了，人家找上门去，被楚霄知道了收拾一顿，带着自家儿子去跟人家道了歉，还照价多赔了些银子。
不过村里的人哪里能因为这个厌恶楚暮，楚霄身为千户侯，不但没随意压迫附近几十户人家，还时常让管家接济村里一些孤儿寡母，平常种些东西除了自己留着作过冬粮食，大部分被楚府以不低于镇里的价格收走了，后来村里的农户索性就专门每年种些楚府里上下十几人喜欢的吃食。
楚暮的阿娘在附近人眼中也是和善可亲，容貌被农户们惊为天人，自家村里的宁安不就是被楚暮的阿娘给接走去侯府抚养去了。
要是别处的侯门将府，别说亲自给一个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庄稼汉道歉了，银子是一个子都不会赔，不但不会赔，有一点意见还要让那些凶仆下人们乱打一顿，农户们都心里有数，再说附近的人也是看着楚暮长大的，楚暮小时候虽然顽皮了些，但这会懂事多了，本来本心也不坏。
楚暮悠闲的磕着花生，往附近一个名叫卢叶镇的地方而去，宁安和在秋收的农户道了别，小脚赶着追上了自家少爷。
村子离镇上约摸有四里地，俩个孩子就这样走走停停，累了还要歇一下，手里的花生都吃完了才看到了镇子。
楚暮的记忆似乎到了这里就模模糊糊了，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愿再去回忆，就算继续回忆他甚至有可能破了天罡境的瓶颈，迈入涅盘境。
但他不肯，也不敢，不敢迈入这一步。
自己在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楚暮清楚。
此心魔，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