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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姜家兄弟

待姜卫走后,姜弘半带斥责的说:“何必那么不给人家面子,你明明知道,他动不了我一根汗毛。“

“三年”,姜潭的鼻梁拧在一起,“足足三年,没人敢对咱们家说个不字。可就在昨天晚上,居然有人要下毒杀掉我们。大哥,天宝阁怕是有人想变天了。”

炉火内的麻绳被火烧成灰烬,木柄在碳火里烧得噼啵做响。姜弘回头看了一眼:“我潜心琢磨了这么久,改善配方,搜寻材料,打造出来的剑竟然还是脆弱得连一刀都挡不住。云城的武器,或许真有鬼神的力量吧。”

姜潭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龙坊每年有几队马帮去到休国,与云城交换商货。上个月伏在姜磊身边的人送来确切消息,龙坊已打通了关节,准备暗地里用重金购置云城的利器。“大哥怀疑……是姜磊干的?”

“没有根据。”姜弘面上掠过一丝忧郁,“可是坊间传闻,高衣夏回来了。”

饶是胆大如姜潭,也发出了叹息,“云城的武器,加上高衣夏,恐怕姜磊真要吃独食了。”他猛然抬头道:“大哥!钟离舌敲带着龙坊最好的马脚子去了北邙,高衣夏到底回没回来谁也没法确定。”钟离舌与九剃,左怀枫一道被称为豹子姜磊的三柄利爪,是了不起的武士。“不如……”,姜潭顿了顿,眼里忽然弥漫起浓郁的杀机。

“你不用说了!”姜弘断然道,“这种念头今后有都不要有。咱们从父亲那辈白手起家,挣到今天的地位容易吗?你知道不知道,和龙坊撕破脸面是什么结果?”

“结果?哼。我早就想和姜磊好好拼一场,他灭不了我,老子杀他全家!”

“愚蠢!”姜弘愤怒的一掌拍在碳火里,黑色的碳碰到他的手纷纷碎裂,那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掌却毫发无损,“就凭你?十个你姜潭也不够人家杀的!”

姜潭许久都没见过大哥发这样大的火气了,他住了嘴,却将拳头捏得窜起一串爆响。

“老二”,姜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你仔细想想,向息现在是又惊又怒,且不说是不是姜磊干的,龙坊会没有防备吗?真要打起来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得把老底赔光!聪明人会干这种事?昨天夜里那枚救了咱们命的飞石,是谁放的?花震云整天躲在魁星楼里,他究竟是胆泄是在韬晦谁弄得清楚?还有,以向息那种表面大度,骨子里歹毒的性子,你剁了他一只手,真就这么算拉?”

连串的疑问让姜潭来不及思考,他冲口而出:“妈的我是在救他!难道让他去死吗?”

姜弘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他要真死了,不见得是坏事啊。”[大雷泽]

天边的流云从霞光中淌过,一队快马的蹄声踏破了沉睡森林长久的寂静。姜磊双手张弓,推如满月,箭簇上一抹亮色随着马蹄纷驰,像流星般投入阴翳深处。头顶的树盖遮蔽了日头,林子里依然是冬日渗人的轻寒,蹄铁在泥土里留下个足印,就带起一地的落叶飘零。

十名精悍的伴猎策马急追,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那只黄色的岩鹿一旦避入丛林,立刻没了踪影。他们原以为首领会掉转方向,反正原野上的猎物多得两只手都数不清。可是姜磊发动的马力却在丛林中追上了风,转眼间只剩下一个黑点。这片森林从没有人敢轻易进去,淹没过前朝名将向天舒的大雷泽,就藏在林木深处。伴猎们互视一眼,轮起皮鞭啪啪的抽在坐骑身上,疯了似的向前急追。

越往丛林深处走,阳光越射不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岩鹿奔窜着前进,终于到达了一架山峰边,它弹腿一跃,即刻在黑岩上飞了起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爬到了山腹,这才住足,气定神闲的回目顾盼。就在那一回头的时刻,它看到丛林里追逐自己的人已驻马引弓,好整以暇的对准了自己。箭的呼啸擦着树叶掠过,一箭将壮硕的岩鹿盯死在岩缝间。

“好箭法!”伴猎们勒缰停住跑起来的坐骑,绕着姜磊转圈。他笑了笑,将弓收入鞍袋,扬手指着岩鹿道:“谁替我将那畜生取下来。”

“我去!”一个大眼睛的年轻武士跳下马背,拱手说。

“好!就是你去。”

大眼睛听到首领的鼓励,将弯刀含在嘴里,一把搂起衣袖,黑黑的脸上露出白白的钢牙,咧开嘴笑起来。大伙看到他笑,不竟都松弛下神经。大眼睛就在这个时刻猛的扑了出去,两只手攀上岩石,立刻就见了真功夫。山岩最是锋利,在他手里却跟玩具一般,他整个人贴着石面,爬起来快如壁虎游墙,比起岩鹿也不遑多让。到了死鹿的尸体边,大眼睛吐出钢刀,手一挽,就连着骨血割下了鹿茸,吆喝着抛下来。伴猎利索的接住,将鹿茸举过头顶,大家策马绕着姜磊欢呼起来。

高呼了片刻,有人注意到首领的眼里没有丝毫喜悦,忙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大眼睛一手攀住山石,一手紧握弯刀,像被秘术的冰凝诀僵化了般一动不动,张开嘴惊讶的望着森林里众人瞧不到的地方。

“猴子!怎么拉!”伴猎们边呼喊边拔出了腰刀,向息断手的传闻又回到他们的脑子里,这个时候,一片树叶里,也许都蕴藏着没有人能预料的杀机。

一只手压在半空,姜磊看着大眼睛视线的方向出神,过了片刻,有只黑色的游隼从那片树叶的空隙里飞了过去。

“见到隼了吗?”姜磊抬头询问。

大眼睛看到的并不是隼。刚刚抛下鹿茸的间隙,他似乎瞧到一个人站在远方的树枝上,右手支一柄古朴的长剑,

“很有趣。游隼是来自南方的飞鸟吧,据说可以和苍鹰一决高下的。”姜磊的手落到了箭袋上,“我倒要看看,是它的翅膀飞得更远,还是我手里的箭去得更快。”

荒草与藤蔓攀上了界碑,伴猎们不用看也知道,那块云面石上有两个以长枪凿出的大字,死地。许多年前,大将向天舒因为不满皇帝苛政,率领一万子弟反出。沿途跑毙了几千匹马,人数只剩下原来的一半,终于在到达大雷泽的时候成功甩掉了追兵。那个阴云压顶,阵雨连绵的下午,饥寒交迫的战士们以为自己即将赢得新生,黑压压的人群高唱着战歌步入这片姜洋泽国,从此却再没有人出来。或者说,只有一个失去魂魄的人走了出来,委顿的提着横扫过天下的寒枪在石块上刻下二字。晟史记载,天宝阁就是从那次逃亡之战后建立起来。某些无名的游方甚至认为,万雷实为向天舒所建,他们并非毫无依据,天宝阁自古传下的祖训里,用朱笔明注“擅入大雷泽者,弃其九族。”一个弃字,不知被历代城民曲解了多少次,酿成了多少惨祸。从此,大雷泽像个匍匐在丛林深处的怪兽,时刻盘踞于城民们心上,直到花震云入赘城长穆守诚家,城上对于这里的防护才渐渐懈怠。

一把长刀拨开野草,漂游着浮萍的水面下,露出死人惨白的脸。“***,晦气!”大眼睛挥刀砍下一片草叶。大片大片的野草从泥地疯长出来,覆盖了周遭数十里。大概是从死尸身上得到了充足的养分,颀长的叶子闪烁着点点磷光。

另一个伴猎伏下身,看着马蹄印向远处走去,艰难的舔了舔舌头:“老大的马是真快啊……”

众人在碑石边只停留了片刻,便硬着头皮一步步向沼泽深处摸索。没走出一里,大眼睛指着远方说:“看!那只隼降下来了。”——

游隼落在一个穿米黄色长衫的人肩头,安静的张目四顾。男人的身材消瘦,鬓边垂落的长发挽在脑后以一把木梳缚起,右手支着长长的古剑。

“回来了?”姜磊停在远方,抿起了嘴唇,鼻子边的皱纹在脸上铺排开来,隐约泛着笑意。

“还活在世上,就总要回来的。”男人笑着抚摩隼身上光洁的羽毛。

“还走吗?”

“应该得走,不过,说不定就永远留下了。”

姜磊笑着迈开大步向男人走去,仿佛脚下的沼泽不过是几个泥坑。倏马看着主人越走越快,嫉妒得发出了长声的嘶鸣。

游隼忽然飞了起来,停在倏马背上收拾羽毛,马儿愤怒得高高立起,甩动着长鬃跳步,隼却安闲自在得很,两只利爪扣住皮鞍,咯咯的与骏马相对叫唤。

姜磊敞开双臂走近了男人,却被一只手按在肩上。那只手里有个黄铜的酒壶。

“我送你的匕首呢?”

姜磊伸出的手臂停在空中,尴尬的笑了,“存放在武库里。我许多年都不用武器了。”

“那么,作为惩罚,把壶里的酒喝干净。”男人将酒壶重重拍在龙坊首领结实的胸膛上。

“不喝。”

轮到男人诧异了,他莫名的瞧着老朋友。

“一壶怎么够,想跟我喝酒,起码用缸。”

男人大笑起来,“这么些年了,你还是那样自负。”

姜磊一拳回在男人肩头,“这么些年了,你才回来。难道不该喝?”

“该喝。离开万雷以后,就没尝过醉的滋味了。”

大眼睛们在远方跋涉,他们不会想到,在这弥漫着亡魂呼啸的死亡沼泽里,他们的首领脸上会出现那种不可思臆的,交杂着柔情与恨意的神色:“你走的时候,连我都没得到一点消息。老天有眼,诗诗那么好的女孩你也不要,把命绑在剑上开溜,你以为,还能得到醉酒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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