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清晨一见
夕婧酥听着也是,她惬意地躺下来,把头枕在墨子圭的腿上,笑眼看着他:“那就劳烦你,当一下我的枕头了。”
墨子圭低头看她,微微动了动身体,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廊前檐下,容与望着花间船上的一对璧人,微垂了眼眸。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清早不睡觉跑来这里。
昨夜听她说,她今早要来采晨露,纵然知道她会武功,独自采露不成问题,他今天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就想着……再充当一回船夫,再与她同游一回。
可却见着了这么一幕。
昨夜与他一起时,她坐在船头,他站在船尾。彼此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言语疏离而客气。
而今朝,她这么完全放松地,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眉眼间的笑意,没有一丝虚假。
那是她的夫君。她这么惬意,天经地义。
是他自个儿魔怔了。
容与在廊前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墨子圭的目光透过重重的荷叶与荷花,往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夕婧酥好奇地循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她是躺着的,所以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荷叶。
“方才那边有人。”墨子圭淡淡收回视线。
“天都亮了,盟主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起来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夕婧酥不以为意,“好了,回去罢。泡茶可是项功夫活。”
墨子圭把船往岸边靠拢。
“对了,我做完莲子羹,还要留一份给别人送去。”夕婧酥顺口说了一句。
“给谁?”
“一个……摆渡人?”夕婧酥很难定义容与的身份,“就是昨日在宴席上帮我们作证的那位公子。昨儿采莲时正好遇上他,我不能轻易露了武功,他就帮我撑了一回船。人家帮了我一回,我总得礼尚往来。”
墨子圭想起昨天那个人,那么远的距离,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颔首:“那就快去快回。”
船已经靠了岸,夕婧酥坐起身来。墨子圭离岸近,他牵着夕婧酥的手,两人一起上了岸。
“你回房罢,我去厨房。”夕婧酥道。
投毒的事已经查出是毒医楼,厨房依然任她使用。
“我想跟着你。”墨子圭轻声,“我可以帮忙。”
夕婧酥惊讶:“你会做饭?”
“我看起来很不像会做饭的人么?”墨子圭侧首,“这么惊讶。”
“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夕婧酥小声,“而且,你一名太子,做什么没有别人伺候?”
“你一位公主,按理说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也会做饭?”墨子圭道,“我不是在皇宫长大。以前在宫外,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在宫外混的那么惨?”夕婧酥疑惑,“按你这身份,就算去了宫外,也没人敢指使你罢?”
“你想多了。”墨子圭叹口气,“他使唤起我来非常顺手——在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
夕婧酥同情道:“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墨子圭静了一瞬,说:“我不是……曾因病受过他的救助么。我在他那休养的日子里,只要不犯病,他照样使唤我一个病人干活。”
夕婧酥听了,半晌只挤出四个字:“丧尽天良。”
墨子圭还是跟了夕婧酥到厨房。
大概是武林盟主特意交代过,这次没有人再对夕婧酥的进入感到奇怪,顶多打个招呼后,再偷偷瞩目。
毕竟这对夫妻,样貌真的好看。
早膳当然不是一碗莲子羹就够了的。夕婧酥本还想做些糕点,现在这做糕点的活被墨子圭包了。
夕婧酥很快做好了莲子羹,真正费工夫的,是泡茶。
夕婧酥泡茶的手艺极好,盟主府里提供的茶叶没有醴城里进贡的那般金贵,但也别有一番滋味。清冽的茶宛如天山化开的雪水,莲叶的清香又似六月的温暖。这茶叶,就叫六月雪。
若让常人拿普通茶水来泡,人们只觉得这茶颇为好喝,却不会懂六月雪的含义。唯有夕婧酥以清晨莲叶上的露水为茶,清冽的心境佐以高超的技艺,方能真正尝到六月雪的滋味。
夕婧酥泡好茶,从锅里盛了两碗莲子羹端上桌,墨子圭已经把糕点做好,坐在那里等她。
厨房里是有桌椅的,只是显得很粗糙,但两人并不嫌弃这样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