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不去了

白璇英忽略染画等人的呼叫,和愈来愈多闻声前来的奴才们,自顾自刨土。刨了半天土,指甲缝都塞满了泥巴,实在不想挖了,白璇英才罢手,另做打算。

可怜了一群小太监,用不知从哪儿坑出来的绳梯,使出吃奶的劲,把白璇英从枯井里拉上来。

当天晚膳的时候,白璇英的壮举就传到了傅斯年那里。傅斯年身为皇帝,那么好的素养都没忍住,喷了身边布菜的太监一身。

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在后宫里传着传着就变了样,有的说白璇英疯魔了,躲起来跳井寻死,有的说井底埋有宝藏,甚至还有说白璇英吃不饱饭去井底扒土吃的,叫人啼笑皆非。

白璇英并没有就此放弃滚回现代的梦想,依旧为目标制定计划并努力着。

然而白璇英后来又寻思出来的法子,不提也罢。

大雨天出去引雷劈,没引成功,反而被暴雨淋得发了两天高热。

半夜里穿着红衣,点着红烛,对铜镜梳头,想引来妖魔鬼怪,探问回去的路子,结果把值夜的小宫女吓破了胆。

如果不是楼层不够高,白璇英指不定还想跳楼飞升,看自己能不能飞回去。

后宫里的诸多谣言、猜疑,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白璇英疯了,真疯了。

屡战屡败的白璇英歪歪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风寒未愈,使她看起来更显得沧桑颓败。

现代……回不去了吗?

真的回不去了吗?

听天由命了?

白璇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心情低落,食量大减,惹得染画又是好一阵心疼。

接连着好几天,白璇英都像木头一样被染画几人伺弄,整个人了无生气。直到有一日,染画告诉白璇英,外面通传了消息进来,白璇英的母亲静萍长公主次日要来璇玑宫探望,白璇英才对未来的生活稍微有了一点期待。

那么多天被锁在一个偏僻的小小宫殿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生活只剩吃喝拉撒,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被养在缸里的金鱼,叫人无比的不痛快。没有人会比现代人更爱自由了。

白璇英一整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搜寻原主对生身母亲的记忆。白璇英是孤儿出身,没有体会过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感觉。

外界传言,静萍长公主是个又强势又傲的女人,还有牝鸡司晨插手朝政的嫌疑,惹人非议。

原主白璇英的回忆里,的确有许多母亲在外人面前端着长公主架子的模样,但在白府里与母亲生活的回忆却是更多,想着想着,仿佛把白璇英多年来内心空缺的那部分,都慢慢填补了。

想了一整夜几乎没有睡,第二天起床梳妆时,白璇英的黑眼圈连粉都遮不住,原本还算红润的面庞也显得有些苍白。

静萍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想到女儿从皇后之尊被贬幽禁,又听谣言说女儿在璇玑宫得了失心疯,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但静萍向来压强,不会轻易落泪,只道:“孩子,苦了你了。”

本来静萍还想先隐忍着,慢慢谋算如何解救女儿,但在听说女儿在璇玑宫做下的一系列疯事以后,再也无法忍下去,当即进宫求了太皇太后,无论如何都要见女儿一面。

这些白璇英都听染画说了。白璇英心中感慨,到底是骨肉血亲,为了见她一面不惜把皇帝得罪死,这就是亲情。

所以哪怕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静萍长公主,白璇英也没有半点隔阂,眼中含着热切,拉住静萍的手,唤道:“母亲。”

染画在门口守着,其他奴才都被屏退到外院,以防偷听。

屋里只有白璇英和静萍母女俩。

静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白璇英,急切地问道:“母亲听宫里的人说,你得了疯症,现在见到你才放心,果然是下人们讹传的。”

白璇英解释道:“女儿这些日子的确精神头不好,做起事来没轻重,前几日还梦游了一回,把宫人们吓坏了。”

静萍没有多说别的,直接切入主题:“璇璇,母亲还没来得及细细问你,那傀儡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无巨细,你都说出来。”

白璇英认真地搜寻起原主的记忆,娓娓道来:“这两年皇上与我龃龉不断,又偏宠妃嫔之流,还让那王昭仪把庶长子生在我的嫡长子前头打我的脸。我怨恨皇上薄情,又期盼与皇上恩恩爱爱,一时慌了神病急乱投医。有一日我经过上林苑,听两个宫女说,民间有一种和合之术,做一男一女两个人偶,里面塞几缕夫妻二人的头发,将人偶缝在一起,压在床下,形同陌路的夫妻也可以死灰复燃。”

白璇英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皇上龙体怎可受损,这法子便行不通。只听那两个宫女又说道,若要快些有孩子,就再缝一个孩子的人偶,塞上孝子的头发,放在床下。”说到这里白璇英开始替原主脸红,“我就想,能诞下麟儿,必然是会与皇上恩恩爱爱的,而且有了孩子,皇上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多顾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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