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徒
而画无骨坐在灵犀阁内,一根细线搭于木淋夕手腕之上,细线细微抖动,脉象脉数,他尽收心底,不时皱眉,不时摇头,许久,才起了身。
残溪候在一旁,见画无骨起身,忙上前问道:“大神,我家主人如何了?”
画无骨摇了摇头,这脉象时有时无,虚弱得紧,又不按章法,着实混乱,他虽不是医术高超,达到妙手回春的地步,但此等脉象,他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多思虑了一会。
这却把残溪吓坏了,看了看床榻之上从今早起来便双眼无神的主人,心疼,又心急:“大神,大神?”
画无骨回过了神:“哦,可否方便,让本座看看淋夕丫头,脉象虚弱,委实看不出什么。”
残溪也是想了许久,才应了下来。
天,又飘起了曼曼小雪。
画无骨绕过屏风来到床边,榻上人儿只是呆呆的坐着,风一吹,掀起了从床上拉下来的纱帘,画无骨的心,因此猛的颤了一下,轻声开口唤了一声,“阿拂”。
八万年,他日日耗损修为敲响拂鼓,敲了八万年,今日,他看见渊灵界的劫云时便猜测是君拂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君拂重聚的元神竟虚弱到需要附在他人体内才能继续存活。画无骨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只见榻上之人一身青衣,三千青丝随意挽起,耳鬓还留有些碎发,那面容,却是与君拂一般无二。
画无骨在不经意间勾起嘴角,君拂便是君拂,即使现在是顶着长州木府少主的身份苟活于世,可身上那股霸道凌人的气势还是一点都没变。
末了,画无骨转身对残溪说:“淋夕丫头这病,倒是奇怪,可否让我,与木族长说几句话?”
残溪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一听画无骨要见木然风,立刻朝前引路。
待画无骨到了前堂时,墨无笙已经气定神闲的坐着喝着茶,倒是木然风见了画无骨,与残溪一样,将那心提到了嗓子眼,问:“大神,家妹她……”
画无骨亦是坐在了墨无笙身侧,自顾自倒了杯茶,道:“淋夕丫头胸口那伤,好的倒是差不多了,只是……”话语没有说完,画无骨喝茶的手一顿,眼神略过站着等待伺候的仆人,又喝了口茶。
木然风心领神会,遣退了下人,才道:“大神有话,不妨直言。”
“只是此淋夕丫头彼淋夕丫头,可懂?”
木然风和墨无笙闻言同是一顿,看来,他们方才的顾虑,是对的,此时的木淋夕,已然成了当年一斩仙界群雄的魔君君拂。
残溪亦是不说话了,他虽为剑灵,知之甚少,但对于画无骨的话,他还是理解得通透的,毕竟,他是亲眼看着魔气尽数被吸于木淋夕体内,他那时便已明白,他的主人,变了,只是不知道他的主人变成了什么样而已。
良久,空气之中似乎弥漫着尴尬紧张的气氛,画无骨喝着茶,木然风眉头紧锁,残溪在一旁出了神,只有墨无笙,眼神不安分的在他们三人身上肆意扫略。
不知过了多久,才说:“师兄,对此,你可有良策?”
画无骨就等墨无笙这话,放下手中上好的白茶,道:“当年,君拂元神剧烈,就算重生,理应也是做个孤魂野鬼,可重瞳将自己的重瞳之目给了君拂,才导致今时今日,君拂引天地怨煞之气重聚元神。淋夕丫头又被凌姑鸟所伤,本身已死,却阴差阳错,载了君拂的元神得以重生,也是好事。”
木然风听着,插嘴道:“此事先前我与墨无笙也以商讨过,只是君拂魔气甚强,此番重生又是聚天地怨煞之气,若是日后,这魔气控制不住,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思虑良久,法子是有了,只是怕木族长心疼令妹,舍不得。”
“大神但说无妨。”
“木淋夕已死,此时活着的,只不过是承载着君拂元神的一个躯体而已,好在元神尚未完全恢复,容我带回朴白山,悉心教导,也好比提心吊胆的在这木府里,生怕被他人知晓。”
闻言,木然风陷入了沉思,他就木淋夕这么一个妹妹,即使已经物是人非,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画无骨看着木然风的神情,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君拂,他绝不可能再让君拂离开他的身边,于是直接道:“木族长,君拂一旦真正重生,天下打大劫,更何况,此时此刻,木淋夕已不是以前的木淋夕了,还望族长认清才好。”
顿了一会,木然风说:“我自然知道,可不管如何,她还是我妹妹,我们长州木府的门,永远为她敞开。至于大神所说,将淋夕交与大神带回朴白山不是不可,只是需要大神答应我,务必尽全力,压制她体内的魔气,切莫让她,成为九州四海人人痛恨的魔君。”
“那是自然。”画无骨笑对木然风的视线,他又何尝不想这么做呢?昔日,君拂性子高傲得紧,总是惹出什么事让他没来由的担心,现在好了,君拂灵智还未完全打开,只要稍加引导,日后,便会听话得多,这对于他,是好事,他已然会尽全力避免坏事的情况发生。
又过了些许时日,墨无笙与画无骨带着木淋夕回了朴白山。
朴白山弟子众多,位于昆仑山顶云海之中,由七十九峰构成,外有结界相护,乃是天下绝妙的修仙之地。
也只有画无骨,才会对此圣地觉得不值一提。
不知不觉,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木淋夕牵着画无骨的手,紧紧的跟在身后,路过素叶河时,她的眼帘,微微煽动,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画无骨柔声问。
木淋夕只是呆呆的看着素叶河,许久,才恢复了那般双目无神的样子。
画无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素叶河畔,是当年君拂与他相识的地方……
到了仙乐阁,墨无笙回了自己的殿堂,画无骨将木淋夕带到了卧房,安顿她睡下,便打算离去。
步子刚刚迈开,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揪住。
画无骨心下一动,昔日,君拂从未如此依赖他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