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

国师府里最幽深的一处小院儿。

院子不大,更没有什么牌匾,旁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处什么地方。从里面不停的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揭示着这就是国师府里近一段时间最神秘的地方——避震马车的制造之地。

牛师傅带领着一众雇佣来的铁匠。日夜赶工,忙活不停。在熔炉的照映下浑身古铜色的肌肉块块分明,可能这就是劳动人民的健美吧。

小盆子引着老翁进了小院。

“老牛老牛,快过来,快过来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牛师傅与小盆子早就熟络,两人像是忘年交一般。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这独特的声音一听便是小盆子。牛师傅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循声望去。

一个接近60岁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

老翁与牛师傅目光交汇。

就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相交,仿佛照射出了电击的光芒。

目光所至两人均是身体微微颤抖,老泪纵横。

“公输生!”牛师傅双手伸出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过来,嘴唇发抖。

老翁同样是眼角滴泪。

“公输生!真的是你!我的老伙计啊!”

两具已不再年轻的躯体再次碰撞!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男人的友情便是如此,当初的故交好友再次相遇,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禁流泪。

“这么多年你都到哪儿去了?我牛顿想你呀老伙计!”

老翁双耳失聪,口不能言,虽见知己故人嘴唇蠕动却不知到底在说的什么。

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指着耳朵和嘴巴摆了摆手。示意老友,自己现在是个聋哑之人,耳不能闻、口不能言。

牛师傅眼睛瞪得老大,似铜铃一般。壮硕手臂抓着老翁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当初翩翩少年高傲的像头狮子,在行业之内天赋异禀,谁人不知。一双巧手恍如鲁班圣人在世!有鬼斧神工之能!那个时候哪家富商高管的宅院能让他公输生掌掌眼的那也是可与人吹嘘的一件幸事!

十几年时光悄然逝去,他亦不再是那个头角峥嵘、意气风发的冷傲年轻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平和,心静如水,永远把一抹微笑挂在脸上的白发老翁。这份心境的沉淀,便是时间最好的礼物。

当年若不是他的心境太过高傲,能有现在的十之一二亦不会...

唉!往事匆匆,逝去的终已逝去。

牛师傅长叹一声,拽着老翁进了他的卧房。

只留小盆子在外面疑惑的砸吧着嘴,什么都没看明白。先生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怎么俩老头一见面就跟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聚,都不用介绍,抱着哭了两声就进门去了?难不成是故人?

“大总管您还在这儿愣着呢?老炮班长不是让您今天绕着国师府跑圈吗?跑不完您今晚上可就得给我洗内裤了。”小盆子闻言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狠狠的刮了眼这位小兵。

他曾经也是列兵营里的一员,后来老炮儿发现他的心脏可能先天发育有些问题如果继续在这么强烈的训练下去,可能对他的身体有损害,甚至可能会发生意外,便把他从列兵营调了出去。可这小兵偏偏是个执拗之人,因为这种问题被淘汰出来,他确实心有不甘,死活不肯走。而后便呆在国师府里做些杂事,一方面老炮专门儿让他盯着爱偷懒的小盆子,另一方面也算是给小盆子派了个副手,有些事情便不用亲力亲为了。

“跑跑跑!不就跑圈嘛,也就几十里路!跑就是了。”小盆子气急败坏的狠狠挥了几下拳头,抬腿开始奔跑。这些日子老炮和二牛对他的蹂.躏已经成了常事、

在看牛师傅的卧房里。

老翁和牛师傅二人相对而坐。

牛师傅的眼角里夹着泪,脸上愤愤不平,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这位老友不甘心。扭身寻找纸笔研墨,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老翁提笔蘸墨,一行小篆跃然于纸上:“你我有十几年未曾见过了吧,且不说它,我这手字就比之当初优上许多。”

牛师傅笨拙的提起笔在纸上写道:“是啊,12年了,当初你独自一人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儿毅然离去,渺无音讯。我曾经尝试着多方打听,一无所获。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

人如其字、如其人。牛师傅的字便不如老翁常年习字练笔那般漂亮,却也是方方正正,笔迹工整,力道十足。

“贼人迫害追杀在梨城遭贵人所救,一梨园隐居十数载。”

牛师傅看着老翁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笔写道:“何故聋哑?”

“重伤醒来后便只见他人张嘴,却不闻其声。声嘶力竭却未有声响半分。”

牛师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孙儿何在?”

老翁:“国师赏识。现入列兵营受训。”

牛师傅看完大惊:“列兵营?那是先生最看重的。但按年纪来算小孙儿不过10岁出头,何要受那非人的折磨训练?”

老翁:“先生?”老翁耳不能闻,而刘庸‘先生’这个称呼也是口口相传就那么叫出来的,他自然不知。

要是缘由说起还是当初在聂店村刘庸降服蛇妖力挽狂澜救众人性命后,那些同行见闻过的兵士回到长安传开的。先生算是一个对文人的尊称,就像是后世见到比自己涵养高一些的人时叫‘老师’一般。

牛师傅:“国师刘庸刘先生!有鬼神莫测之大能!理念空前绝后才华横溢!”他毫不吝啬自己对刘庸的夸赞,而刘庸也确实对他的专业方面有过帮助,让他佩服的地方。

老翁认同的点了点头,写道:“国师确有大才。吾与其相识相知,世间再无二!先生之尊称,不算虚名!。”

两位老友均是对刘庸极度认可。

“孙儿不喜祖业,吾无意栽培。幸得先生赏识,入列兵营受训吃苦,日后恐能有些成就。”

牛师傅还是依旧无奈的摇着头:“列兵营我见识过,其残忍血腥异常困难孙儿可是要吃些苦头了。”

老翁笑眯眯的指了指天。就像他当初和刘庸说的那样,一切看天意吧!

哪个老人不心疼自己的后辈,更何况隔辈最亲,天弃又是老翁唯一的子孙,内心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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