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死梦
“纸片人”急不可耐地“飘”到圣泉湖,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一点点膨胀起来,似乎是发水蔬菜般,由先前的憔悴皱褶,变得滋润生动起来,让陈乾见识到圣泉湖的神奇。
今天总共损失了二十七人,算起来,这是陈乾在筑梦空间所见到的最少伤亡数。他感到心疼,同时,也感到欣慰。伤亡少了,倒是给陈乾增加了一项工作,就是每天要安排一些人的住宿,今天仍然有七十一个需要和其他人共用床铺,好在,两个人挤在一起,比当初四个人挤在一起,舒服很多了。
陈乾安顿好众人,回到自己的洞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也没在意。毕竟,安排别人挤在一起,自己也不应该搞特殊。
两个人睡在一起,毕竟很有些挤,陈乾好不容易把身子摆舒服些,就发现旁边的人从被子里面贴着身子爬过来了!
投怀送抱吗?不要这么主动好不好?
陈乾哪里见过这个,浑身僵硬,一激动,嘴里不由自主喊了一句:“干什么?”
对方身子一震,半天不见有进一步动作,似乎吓着了,接着就激动地颤抖起来,嘴里嘟噜着:“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一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陈乾心下一宽,身体放松地躺下来,心里却隐隐地有些失落。
“我是范西铭,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原来是“纸片人”啊!
陈乾也是一时心软,给了他一个梦晶,这时早已经忘了这事,忙碌了一天,浑身疲惫不堪,这时候只想睡觉,随口应了一声:“你找着什么了?”
“纸片人”激动地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帮我带信的人,今天终于找到了!”
“给谁带信啊?”
“给我的妻儿。”
陈乾好奇地问道:“你不会回去告诉他们吗?”
“我现在肉身已灭,只剩下魂魄在这里游荡。要说,我是早就该死了,可是,我有几句要紧话要带给我的妻儿,我不能死啊!”
陈乾握着“纸片人”的手,很是伤感:“这么说,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范西铭说:“我从第一次完成任务,准备走出空间的时候,就被告知,我的肉身已灭,魂归无处了!”
陈乾不解:“筑梦空间一轮,在现实世界中,只是六个小时,怎么会回不去了?”
“也许是蛮子劫营,也许是部队开拔,谁知道呢?这兵荒马乱的,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兵荒马乱?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吗?”陈乾大吃一惊。
“这金人南下,战火燃遍神州,还不是兵荒马乱?”
“你,你进来的时候是哪一年?”陈乾瞠目结舌了。
“我是景炎元年泉州人氏啊。”
我的老天,这是大宋的年号啊!陈乾学的是哲学,对历史颇有涉猎。他搬着指头仔细算了算,景炎元年,应该是南宋末年,1276年,当时,南宋宋恭帝被俘虏,宋朝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一千多年,果真是不死梦啊!
“这都过去了将近一千年啊!”陈乾感叹道。
“什么?不对不对,虽然我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顶多也就是十来年光景。你搞错了!”
“我进来的时候,是2037年啊!”
“是么?我不是和你一起进来的吗?这不是崇祯十五年吗?”同屋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一个是宋朝末年,一个是明朝末年,这那是哪啊?
乱了,乱了,全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今天的经历,完全超出了陈乾的常识。
陈乾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陈乾有点张口结舌了。
范西铭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从临安出来没走多远,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常言道,破家值万贯。这些逃难的人,每个人或背或扛,拖家带口。稍稍有钱的人家,带着一头毛驴,驮着自己的家当。更有钱些的,雇佣一辆牛车,装着家什。这拖家带口,人挑马驼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只军队从前线下来,一阵骚乱,逃难的民众被冲的七零八落,惨叫连连。他们很快,就从难民身边绝尘而去。
范西铭就在这支队伍里。他们刚拉到临安城护城河外,前方一阵呐喊,前面的军士就潮水般败下阵来。敌人没见着,范西铭的手臂倒是被自己人划拉了一道口子。只好撕了一条衣襟包裹起来,没有金疮药,路途又下了一场秋雨,伤口感染了,疼痛难忍。
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破庙,都头下令安灶升火。范西铭又饿又累,还发着低烧,靠在墙根休息。就听见围墙外面有人吆喝:“一丸在手,药到病走,立竿见影,无痛无忧!”
范西铭就像是见到救星,拉着旁边的一个兄弟刘雄:“刘兄,我实在受不了,麻烦你把郎中请进来。”
刘雄抱着一把大刀,靠在范西铭旁边:“范押正,卖狗皮膏药的,你也信?”
“唉,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墙外还在吆喝:“不灵不要钱,灵验也还是不要钱!一丸下肚,无痛无忧!”
刘雄起身出去,召唤道:“啥玩意,吹的天上去了!”
“军爷,反正不要钱的,要不,您试试?”
“我没病没灾的,吃药干什么,又不是酒肉!”
对方陪笑道:“我这是快活丸,一丸下肚,无痛无忧。酒肉这样的俗物如何能比?”
刘雄说道:“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兄弟,疼的不行,你去试试!如若不灵,我就那你的脑袋,试试我的钢刀,看它快也不快!”
“是,是,包灵包灵。请军爷带路!”
很快,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进来了,他拄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个葫芦,一身白衣,不染风尘。范西铭一见,就先信了三分。
“先生,您是郎中?”
“不,我是药梦师。”
范西铭一听,很是失望:“我找郎中,药梦师是玩意儿啊?”
老者自然是看出来范西铭的反应:“有药治病,有梦治命。所以,我就叫药梦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奢求了,只是现在疼痛实在难忍。”
老者摘下葫芦,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范西铭:“包好包好。这个吞下,一盏茶功夫,你若还是疼痛,军爷您砸我招牌!”
刘雄平举大刀:“你大话唬人,我剁下你的狗头!”
刘雄的这一嗓子,把大伙都吸引过来了。
老者手抚胡须,微笑着说:“成,就按这位军爷说的办!”
约摸一盏茶工夫,老者俯身问道:“这位军爷,还疼吗?”
范西铭这才惊觉,真的不疼了!不光是不疼,身上还一身轻松,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神医,神医啊!”范西铭倒头便拜。
“军爷请起。治病这些微末小事,何足挂齿!”
“神仙,刚才是小的唐突了,小的这下给您赔罪!”刘雄纳头便拜。
“不碍事,不碍事!”老者微笑着说,“既然有缘,我就再送你们一些机缘。”
刘雄问道:“神仙所说的,可是先前所说的治命?”
老者抚摸着胡须笑道:“这位军爷,你有慧根!不过,治病来得快,这治命嘛——”
范西铭叹了口气:“生于乱世,命如飘蓬,连皇帝老儿都朝不保夕,何况我等!”
老者抚须摇头:“君命天授,我改不了。但是,平民百姓嘛……”
刘雄性急的催促道:“神仙请讲!”
老者一副不舍得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两块黑纸密封的长方形东西,给刘雄、范西铭一人一块:“这就是治命的仙器——造梦神器。有了它,就能调运改命,坏运从此走,好运至此来,将来一世无忧啊!”
“我要,我要!”破庙中一众兵士哄抢起来。
“别急,别急,这还有!”药梦师又从怀里掏出一把。
指挥使带着一队兵士巡营过来,看到兵士围着一个老人,喝问道:“什么人?抓起来,查一查,是不是江北派来的奸细!”
药梦师这时已经分发完了造梦神器,见几个兵丁气势汹汹朝着自己扑来,纵身一跃,脚踏虚空,大笑三声,也不理会指挥使,御风而去。
所有兵士朝天跪拜,大呼:“神仙啊,神仙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