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性之光如同风中残烛

那是第六天的夜晚，孙杰在通往R城的一条主公路上安装了一枚诡雷炸药。原本这只是最后一枚多出来的炸药，孙杰为了不浪费自己精心制作的小惊喜，才将其放置在道路上，希望哪一天有人能够收到他这份满是心意的手工小礼物。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七天傍晚，三辆军用吉普车疾驰着朝R城奔袭而来。和自己计划中的完全一致，孙杰眼睁睁地看着领头的那辆吉普车撞上了自己设置在道路上的拉线。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辆吉普车被巨大的爆炸和气浪掀翻，熊熊火光见证了孙杰的艺术品与牺牲品合二为一的壮美画面。那一刻，孙杰的眼眶湿润了，他多想让全世界的人共同欣赏自己所创造的那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另外两辆吉普车也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但其中的求生者似乎已经从眩晕当中恢复，并躲在了掩体后面。侧翻的车辆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无论孙杰用何种角度去瞄准，却都找不到能够射击的进攻点。

看着被爆炸波及的那辆车中的四个熊熊燃烧的求生者挣扎着爬出车外，孙杰厌恶地举起了手中的Kar98K狙击步枪。他欣赏的只有爆炸的艺术，而这四个手舞足蹈的怪胎显然正在玷污自己的艺术。

他手起枪落，迅速击杀了那四名被火焰包围的求生者。在萧柏宇看来，孙杰是在为他们的痛苦做个解脱；而在孙杰看来，他只是不想让这几个该死的混蛋侮辱自己的诡雷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比起毫无意义的争斗，或是像大多数求生者一样，抢夺他人的资源……这些都让孙杰觉得索然无味。除了爆炸能够让他感到兴奋之外，孙杰惊讶地发现，就连猎杀求生者都已经不再提得起自己的兴趣了。

不知道为什么，孙杰还记得自己用狙击枪杀死的最后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手无寸铁的女人。

大逃杀刚刚开始的时候，R城的求生者在立足之后，原本有一条并不成文的规定。他们这些求生者有“两不打”——女人不打，手无寸铁者不打。

但就像孙杰所知道的那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猜疑链开始在他们这些求生者之间传开。没有人再去理会什么狗屁不成文规定，为了活下去，他们就必须杀人，不停的杀人。

最终，没有人再去关注自己杀死的究竟是谁。在这些R城狙击手的心里，人早已经不复存在，他们泯灭了自己内心中的最后一丝人性，只为了能够在自己杀人的时候不那么愧疚，能够在腕上睡觉的时候心安理得地认为，那些人就是该死的。

他们不想让死去的人的灵魂闯入自己的梦中。

孙杰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曾一度陷入犹豫。只因为他还记得那两条不成文的规定，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谨遵教条行事。

正当孙杰犹豫的时候，那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又往前行了几十米，眼看就要进入最后的射击死角。孙杰立刻意识到，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那么他或许就再也无法杀死这个女人了。

一种特殊的不安全感充斥着孙杰的内心——或许这个女人日后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或许她就是为了入侵自己的所在地而出现的，或许……

有太多种或许，但这些或许都在为孙杰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手无寸铁的女人也是敌人，也是自己的竞争者！”

这是孙杰脑海中蹦出的最后一个念头。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东西是光速，但孙杰知道并不是那样的。比光速更快的是念头的速度，他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已经扣下了扳机。

孙杰甚至都没有犹豫，他只是心安理得地扣动了扳机。倒不如说，如果不是扣下扳机杀死了她，他反而会忧心忡忡，担惊受怕。

他不知道的是，那就是自己的人性之光泯灭的最后一刻。当子弹洞穿女人胸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一个人了。

孙杰的Kar98K狙击步枪配备了狙击枪消音器，子弹发射时特有的闷响划破了R城短暂的宁静。在瞄准镜里孙杰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后脑中弹，子弹从她的眉心破壳而出，血浆和碎骨飞溅一地。她的头向前点了一下，然后失去支撑的垂落在脖子上，接下来才是身体和腿，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的失去力量，软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