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当年的未婚夫

一珠成了医生之后,她要告诉三个人,一个是在天上的哥哥,一个是在七年前就把票给丢了的人,而眼前的小宝握了七年的票根却入不了局!

一珠穿着医生服,挂着听诊器。从此她说的每一句话对每一位听者都很重要。当年好多人以为他挣扎着只是为了同一个男人的感情,而今小宝才最终领会了她的这一心路历程。为了她这一厚重的梦,她的舞台上连配角都一个一个的失去了。成了孤家寡人!

大学时一珠学到生命的形成,由一个胚胎发展成一个小拳头那么大小的一个生命体。她忽然理解了妈妈——当年在那种情形下,自己的生命都如被疾风吹着的一棵小草,何以有能力再去承担另一个生命!

一珠请了假,一路返回到哈尔滨,她的理智才超过了情感的比重给小宝打去电话,可是小宝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妈妈的病情,一珠的电话就挂断了。

小宝终日等着电话只想告诉她一句:“回来看看你妈妈!”

可是等了一年多却再也没有了一珠的消息。他来到哈尔滨依据她在电话里说的自己在医学院,就各个医学院找,无果。后来就在哈尔滨白天打工晚上睡火车站,渐渐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一珠分到哈尔滨工作时,她才辗转联系到小宝。小宝想不到一珠根本不在哈尔滨,而当自己放弃了的时候,一珠却在自己身边。

一珠与季九明那一夜之后他还在坚持。当一个多月之后,一珠带着对成家村所有人的满腔的恨再重新走出大山时,小宝才恍然间明白,不是他愿不愿原谅一珠要不要一珠的问题了,而是他根本就要不起她了!

与小宝有七年多未见,头发很明显是刚刚修理过,五官比她记忆中开阔的多。小宝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她忘了他在自己的心版上最小的照片是什么时候的,总之很熊小。他们有无数张合影。有他和他哥哥打架的,有他和一珠兄妹俩在山里捉迷藏的,有背着书包的,最后一张是他向自己解释不是他告的密。然后就越至眼前这一张,不再青涩。以后还会有很多张,有他和他妻子的,中间领着一个孩子。

当年的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在她的心里已经长到六七岁模样。在北京上学时,一群幼儿园的孩子从她眼前路过,她驻足让过。她同学问她如果有一个让你领回家——她说我各个喜欢但不会去爱!她同学问她博爱是情多还是情寡?她想到孩子与家!

小宝走近一珠,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原有的一切性格都没变。神韵和气质中透着一种成长中欣欣向荣的气息。原来当初的路边草儿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能够独迎世上一切风雨的大树了,她也不会给任何人再欺负她的机会了。但小宝今天才最终确定,当初对她的感情就是一种奢望。他们早已知道眼泪能够表达感情,却不是所有的感情用眼泪都能表达的。然而彼此看了一会儿,两双眼睛却依旧都红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大人们不挑起这彼此归属的争端,何必都会如此辛苦。但一珠知道她与季九明之间的问题根本与小宝本身无关,至于那个孩子更与小宝无关。

小宝把她轻轻的拥入怀里:“辛苦你了,一珠!告诉他了没有?”

为了她自己的今天,有一个人失去了自由,被动的失去了今天拥有她的权利。对季九明的案子,在一珠走了之后小宝才投以关注。

一珠摇头:“我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听到了枪声。”

原本一个故事结束了,是因为另一个故事开始了。

可是一珠却说:“小宝,以后我们就做两条平行的线,很近很近!”

季九明曾希望与自己的,可是他们没有做到!而眼前的人曾与自己两次推开了婚姻的大门,却依然走不到一起。他们一起想到了当年订婚宴上那头如今早已不知投胎何处的猪!

虽然季九明的《映山红》铺天盖地,可文章外却只有小宝和一珠能看懂。

一珠想不到这场因她而起的战火还在燃烧,且越烧越猛烈,她怕这几颗心终将化为灰烬。她跑到小宝那里哭了。她希望小宝能告诉她:“他不会有事的。”

他望着一珠没有说话,而是又一次把她轻轻的揽在怀里。小宝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知识型的女孩儿。

小宝没有松开她说:“一珠,我要结婚了,不能再陪你了。我们都是大山养育的儿女,回去看看你妈妈吧!为了这句话我才遇到了她!”

这几年小宝在哈尔滨做瓦工,保安,搬运工,后来又学会了开车。女孩儿叫玉玲,是他们车队队长的女儿。话是玉玲先说的:“如果你能戒掉烟和酒我就嫁给你。”

他为这个人的付出是他能看到的。爱就是给予,最大的礼物就是婚姻,最完美的形式就是一个家。他很熊小就想把这个礼物给一珠,可她不要!因为她有自己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尽管会很痛!他想目前他能为一珠做的就是给季九明通个电话,不管他们之间如何发展。

季九明接到小宝的电话,在那儿愣了好久之后一转身见眼前人不自觉的叫了声:“一珠!”

眼前人半天没有应之后他才回到现在:“曼青,对不起,房子,汽车,都给你,公司我的那部分也可以给你!”

“如果你的一珠再向你要这些东西呢,你后悔怎么办?”

季九明摇摇头连与之争论的热情都没有。向前几步到了门口刚伸手开门却被曼青死死拽住,曼青却一改刚才的进攻态度,眼神里全是乞求,不,渐成哀求,不用语言,他全明白的回以摇头并说:“曼青,我们已经是成人了。”

曼青则忽然冷笑道:“季九明,你知道女人为什么会进监狱?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进疯人院?都是因为男人,像你这样的男人!”

“不对,是因为她过份执着于不属于她的东西。”

怎么,他的女皇出现了,她就成了卑贱的侍婢,不相信间,季九明已逃之夭夭。

小宝在电话里说,一珠已经成为了一个医生。想不到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梦真的就让成一珠给实现了。然而她不知道他季九明会去找她。小宝也是在人与事里历练的成熟。他知道一珠是不会再让季九明进入自己的世界的,可是她的心却一直被这个人给压着。痛虽只有她自己承受,但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小宝知道。

季九明开着车在这几天时断时续,却是没完没了纠缠不清的,又似雨非雨似雪非雪的空间里穿行。眼前尽是一珠的影子在忽大忽小,忽实忽虚,她的声音,她的柔情,她的勇敢。当年一个是锦衣玉食,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当年一个有他自己的骄傲及霸气,另一个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中,依然有她自己的执拗及坚持。

他的车忽然停下,他的视线已经看不清车窗前的路了。他不知不觉的看到当年被一珠咬了两回而成的疤痕,当年的储藏室,当年的那顿年夜的饺子,那漫天的烟花和她孩子般的笑声,那新年礼物,还有那未婚夫三个字对季九明的打击,以致一珠为此而挨的那几巴掌。还有他们分开的前一夜,她以为他的生命不再而却愿意以身相许,那年她才多大,才十七岁……

他这么多年一直深深的后悔着,自己把她的未来给掠走之后,她还剩下什么?小小年纪让她如何善后……

季九明把头仰着靠在座椅的背上,很久很久才相信,他与一珠就要见面了!没有海誓山盟却彼此为彼此而不悔的坚守着!季九明的眼泪竟如车窗外的雨,没完没了!

他想着想着就想到他们分手的原因,这原因将自己的人禁锢了七年。老天终于是对自己还有怜悯之心,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能与他的一珠有再牵手的可能。

他的车是被后面的车喇叭声提醒而才起动的。城市里车越来越多,街道就越变越宽,可是街道越来越宽却时时处处的拥挤塞车。

然而在他重新起动了车子的瞬间,他却一下子想到曼青。他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可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仿佛还不能适应一下子被甩开。那表情,那神态,他的大脑如留声机一样在重复着曼青的三种可能,他忽然间想到那些从悬崖上跳下去的人都是退无可退!

他的大脑就迅速搜寻,曼青新结识的朋友他一个也不认识,她这种程度的倾心吐胆需要的是同性,异性各个危险!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之后打去电话。原本该顺利的交接,可是他的车戛然而止,倒车,返回,好像剧情发展至最高潮,再几个镜头就是尾声了,他不能让这出戏变成悲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