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明入狱曼青守门外

几天之后，曼青带着那掩饰不了的疲惫与憔悴坐在那探视的位置，然而这回曼青却换了个理由跟他说：“与其对死者承担不如对在你心里那个代替了我的名字的名字吧！”

生命中两个因毫无准备而显得如此意外的称呼，爸爸，老师。

季九明太过清醒的大脑为人情感的那部分神经，瞬间才终于复活，就为了那数声老师！

曼青看到了季九明眼里因那个名字而放的光时，才最终知道了那个名字的力量。自己何其卑微，新生命也因自己的渺小而微不足道！自己是用怎样的背叛与勇气！自己又是用怎样的心，怎样的行为来留此人的命。

曼青的嘴角牵着笑，眼泪又是难以控制的流出，是笑话还是讽刺？

一个多月以后，季九明的判决下来，季九明被判入狱十二年。季九明努力的求他妈妈去告诉他的一珠说他没死，让她来见他。他妈妈知道如果曼青还肯要他，他这辈子就只能属于曼青。

可他妈妈还是去了。然而给他带回的消息就是一珠已离开大山，离开遇江，不知去向。

曼青的父母在季九明的案子定下来后，不服要上诉。曼青就用肚子里的孩子及自己的生命威胁说：“人已死，何必还要搭上另外三条命！”她父母最后抛下女儿搬离了遇江。季九明的父母数次去曼青的公寓接她都无果，她的感情始终无法逾越她哥哥。

在生命面前，友情和爱情都必须得先被搁置。何况季九明的生命如此弱势之时，他赵新强怎么能做到去和他争？

然而当赵新强知道曼青竟然肯用另一个名字去挽留季九明的生命之时，赵新强就知道他带不走曼青了！

于是对曼青说：“我们可以不去日本，我也不在乎孩子是九明的。曼青，让我照顾你和孩子，给我一个家！我们跟九明说，他会理解的，他也会同意的！”

曼青却抬眼直视着赵新强却十分理智与平静的说：“赵新强，我们已经错了，就不能再按着那条错误的路线往前走下去了。你知道我们那一夜不是爱情，而是错误。”

原来那不是两厢情愿，情不自禁，而是错误！琼浆玉液她不要，而宁愿要季九明给她的冰水冷茶。

在赵新强的心里如此波折难平之时，却依旧听到曼青的声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是从怎样的环境及心态下走到的今天。十二年的监狱生活如果不给他一个强大的理由及希望，他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可你知道，他改口供的直接原因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口中的孩子！”

一语中的。曼青轻轻一侧头，她的视线就游离于眼前的窗帘上那一个一个的儿童卡通图案，眨眼，就都变成了季九明。

十二年，以后的十二年她苏曼青就要靠这些仿佛昨天还是想躲，而今天就如此珍贵的影子而存活了。不，还有他季九明留给自己的他的可延续的生命。十二年后，他季九明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依旧傲然于世的！

曼青依旧没有收回视线的幽幽的说：“可是好在我们之间有十二年的空白时间，十二年之后我哥哥的影子自然不会再来纠缠我们了！十二年，十二年后，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就会和今天的不一样了！如今年少时追求的惊天动地的爱情就会被平凡的生活所代替！”

“曼青，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不是年少。十二年的变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九明即使将来不能与他心里的人长相厮守，他也会一生保留着这个空间。而这个空间会占据九明心的绝大部分，你不明白吗？曼青，你不了解男人。只是因为社会本身把一切希望都寄托给了男人，所以他的行为只是更理智些。但他对爱情的期望甚至更高。女人可以为了心中最爱而不嫁任何人，可是男人可以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做老婆，却把整个心留给那个最爱的人。那时的你情何以堪？而十二年后，就算他为了孩子而回到你身边，你们怎么相处，他杀死的是你的哥哥！”

曼青的有意隐藏深埋的痛处被他给无情的掀开了。

于是曼青也毫不留情的冷笑道：“可你不觉得我哥哥死的不值吗？季九明的牢也做的冤枉吗？”苏曼青真不愧为当年的校花，说出的话直冰到人的心的底部！

然而有些话说出来了和没有说出来是不一样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苏曼青依旧把爱的信号完全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了季九明！

赵新强知道自己的经济实力现在远超过他季九明，可这个女人竟用季九明的历史，出身及他的经济后盾来击退他！

彼此沉默了好久，屋子里没有人的声音，仿佛世界也没有了声息。他们这个年龄对爱情的判断都已经是非常理智的了，他们也早都告别了做梦的年龄，而知道自己要什么。

“曼青，你不会后悔吗？有些机会错过了，就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在曼青的眼里，赵新强虽然没有季九明那样对女人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但也颇具豪气，长的一样有款有型，而且他现今的事业又给他添了不少魅力！

赵新强对她的爱不同于季九明给她的，越付出越担心收获的那种，而是一种厚重与踏实。

曼青语重心长，望着赵新强说：“男人的天空下不能只有女人的。单恋会很苦，可单恋只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可以逛遍百花园，而女人天生的就为了一个人而盛开一次——就这一次就可以耗尽她的一生！只要你把视线再放的远一点，你就会发现那朵今生为你而开放的花儿的，不要让我挡住你的视线，好吗？”

如果爱情有天平，他与季九明之间已严重失衡。如果爱情有成败，他与季九明之间从未开战而惨败！

“曼青，如果没有季九明，你会选择我吗？”

“可是爱情是不能够假设的。”

他忽然对曼青充满了同情，现在季九明不能给她苏曼青片瓦以遮阴，不能给她苏曼青男人的关爱与一个真实的家，不能给她苏曼青一片未来晴明的天空。而她苏曼青却用肚子里的孩子给他季九明一个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值得期待的活下去的理由。而季九明却不领情，不接受。没关系，她知道他要什么理由，于是放下了尊严！

很可怜吗？很值得同情吗？那么自己呢？自己不是也在乞求施舍的爱情吗？

赵新强最终放弃了，起身到了门口，一回头曼青却在他身后，两双眼睛深深地看了很久。

赵新强最后说：“曼青，如果我迈出了这个门，我就是不给自己机会，你也没有机会了，你知道吗？”

曼青却摇摇头：“对不起！”

赵新强把曼青重重的紧紧的抱在怀里，在重新启程之前他要让这气息深深地进入到自己的感觉里！

吃饭是人生存的基本保障，而爱情只是人的一种精神活动。季九明如果只靠那个名字而不吃饭是会饿死的。自己也一样，如果只靠苏曼青三个字也不能活。

汽车不能没有汽油，但汽油却并不是汽车能发动的唯一条件！人生也是一样，不能没有爱情，但只有爱情也构不成人生。树尖儿上的苹果和叶子底下的苹果一样的能充饥！高号汽油和低号汽油一样是能使汽车发动的油！

赵新强说过男人可以把心留给那个最爱的人之后再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做老婆。当然，条件可以是经济的，可以是政治的，可以是历史的，也可以是单方面感情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人在想要个家的时候碰到谁就是谁！

赵新强没有去日本而是给南京的汪子琪打去了电话：“南京还有我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