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梦魇

我正在金钟内轻轻地哼着儿歌,心情沮丧。

我正在哼唱着,心底里却忽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空山,空山……为何如此悲哀?”

“我今日受困‘金钟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因而悲哀!”

“上天无路难道入地也无门吗?”

“地面已被道长点成铁石,难以突破!”

“大师未曾试验如何知道?”

“好,我就试试!”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光亮,人就会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寻找求生的出路。

我一听到自己心里的“他心通”所说的话,人立即振作起来,身上似乎忽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比平时强大了数倍。

我连忙念动“地遁咒”,纵身一跳望地面扑去。我以为自己定然被撞得头破血流,可是头下的地面并不很硬,稍微用力就能钻进去了,我心里一喜分辩方向、奋力向前……

我钻出地面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周空气清爽,山清水秀。暖和的日头正挂在半山里,哦,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我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高山,树木葱茏、翅檐龙脊掩隐。

一条宽大的阶梯自半山里延伸到山脚。

高大的楼门下,昂然地站着一个高瘦的窗着白色衣服的人在向我这边遥望,一声悠远悠长的话声随风传来:“山外有山,切记切记……”

原来正是清风道长,是他私下将我放了出来的。

我非常惭愧,抱拳施礼运动神功道:“多谢道长……”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我回到“覃氏香纸店”,心情低落:

这回自己去寻找敖江的老巢,自己的脸面真的是丢到家了,败阵也是败到姥姥家里了。

我虽然将清风观败类敖江打败,但自己却也被他放了毒针、危在旦夕;虽然我一掌将他打得吐血、筋脉尽断,但清风道长不但不会怪我还帮我拔出毒针、向敖江取了解药给我服下,令我体内毒气尽除。

可是我身子无碍后还是想将敖江杀之而后快,清风道长才不得不用母金钟罩将我罩住,但是他还是没想杀我,将我困在金钟下面,杀杀我的傲气。如果他想杀我,不用金钟罩也不用等到罩住我之后再杀,因为他在叫我住手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我,那时他如果在我背后给我一掌我是万万难以逃脱的。

他将我困了两天后也没来杀我,只是将“点地成钢”的法术收了回去,让我自行逃脱。

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功夫了得,直到最后他站在观前运功说的那句话(“山外有山,切记切记……”)才能让我猛然醒悟:

清风道长果然是个世外高人!他的胸襟实在不是我辈所能比较的……

我正自懊恼,阿义却在一旁老是问我:敖江逃到哪里了?清风观到底是什么样子?清风道长是什么模样?功夫高深高到甚么程度?等第?

我恼怒地瞪了他一会,他才讪讪地走开,在那里慢慢地装做收拾货物。

这天夜里,我刚送走一批讨药的鬼魂,正要封卦关门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哭泣声。

只听得那哭声忧怨忧伤,令人听了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冤啊……”

是谁在外面哭嚎,门又不进弄甚么玄虚?

我从案桌后面来到门口望外面的黑暗里喝道:“谁人在此哭嚎、吵人清闲?是否将你打个魂飞魄散?”

“大师息怒……”只听得地下有一妇人低声哭泣道,“只因老妇死得冤屈、又想起家庭悲剧心里难过,忍不住自己哭泣,不曾想扰了大师清闲,万望大师原谅老妇则个。”

我一惊,忙低头看去:

只见地上卧着一个人影,是个老妪样子。但是她的身子扁扁的就像一块木板似的。

我的心一紧: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扁扁的鬼魂。

“你是何人?”我喝道,“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我是离这里十余里路的吴家村吴静,”那老妪卧着道,“昨天晚上我的儿媳吴桃花将我摔倒在地、并骑在我的身上,然后顺手拿起身边的凳子将我的脑袋砸破……”

“好可恶的儿媳妇!”

“今天早上他们想早早地将我抬去埋了,但是我觉得自己死的实在太冤了,一缕冤魂就自己离开我的尸体在四处飘荡……后来我在路上碰到来这里求药的鬼魂就问他们,然后就偷偷地过来了……可是,我自己的身子被恶媳压扁成这样,又不敢进门去又想到自己的家庭这样不幸,心里伤心痛苦、忍不住偷偷地哭泣,没想到惊动了大师,心里好生不安!”

“吴老太婆……你站起来罢,他们埋了你吗?”

“埋了,但那只是我的躯壳,我的灵魂已经出来了!”

“哦,你恨你的儿媳妇吗?”

“恨,我恨不得立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我教你一个法门,教训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孝的恶媳!”

“好,多谢大师!”

“但是你稍作教训后就立即回到此处,因为你的躯体已被埋葬,你的冤魂不可能再钻进你的躯体了,只能让我帮你渡化、进入轮回了!”

“好。”

“你回去站在你那恶媳的床边,一看到她做梦、你就立即跳进她的梦里,在梦里鞭笞她的灵魂……然后就从她的梦境里跳出来,再回到我这里!”

“好……老身这便去也!”

“切记!”

我只教教吴太婆在梦中惩罚一下自己那个不孝儿媳妇,本来也可以教她在梦中将那个恶媳杀掉;我觉得她的儿媳妇虽然该死但是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一件好事,公婆死便死了,能让一个活人变好也是功德一件罢。

可是,天快亮的时候,吴静(老太婆)又急急地敲开店门告诉我说:

她刚进大门的时候就听到她的两个孙女撕心裂肺地哭嚎:‘妈妈……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奶奶过世你又这样去了,叫我们两个女儿怎样活下去啊?!’

她心里一惊:儿媳妇如此恶毒、自己的死她不可能想不开自己寻短见,必定另有缘故!

她心里想着飘身飘进儿媳妇的房间里去(房门开着),只见儿子吴江坐在床头抱着儿媳。只见儿媳桃花脸上一片乌黑、脖子上明显地显出一双黑色的手印。

只听儿子吴江抱着桃花呜呜地哭泣:“桃花……刚才我明明见到你睡得好好,怎么就突然挣扎着、张口着,身子一起一伏地好像上面还有一个人掐着你……现在你怎么就没气了呢……?”

吴静一口气连炮珠地叙说,说到这里还意犹未尽瞪着我。

我知道,这样的婆娘必定是一个很啰嗦、也很难对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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