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死神的触手

夜幕下,湘江路街道两旁稀稀疏疏的行人走在路灯下各自忙着回家,距离君豪大酒店三百米外的乌黑巷弄中隐隐间有一道道银光在残月的映衬下反射出一点点光芒。

老拐不是汶水街最有钱有势的,但却是在养小弟绝不含糊的,从他为李魁这么一个已经死掉的手下办如此隆重的丧事就可以看得出他的为人处世。

众所周知,老拐的心狠手辣通常都是对待外人,对自己人还是格外照顾的,这也让他笼络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兄弟,死掉的李魁只是其中之一。

除却外围成员不在乎是谁当老大只要给钱就行,那些真正跟老拐打天下的兄弟对他还是极其拥护的。今晚,注定是一场恶战。

根据情报,这次留守在三个场子的人手只有五十号左右,剩下的将近百十来号人都来了君豪大酒店。

三分钟前,关威的人发来消息说老拐已经离场,与此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众老大,而那些在一楼大厅喝酒的小弟也到时间离开了。

除了身为老大的老拐有一辆黑色的大奔之外,其他的小弟都是各自结伴赶来的,虽说老拐手底下有几辆面包车,但在面对一百多号人的时候还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索性直接没有动用。

从湘江路到汶水街的最近路段是肯定会路过这条巷子的,没有车辆的小弟们不会傻到多走一公里去走大道。

我们蛰伏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巷弄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都格外的认真。因为在场的人都清楚,接下来是一场恶战,任何懈怠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黑暗中,原本的几个路灯所接连的电线已经被张谦的人剪断,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除了偶尔钢刀发出的颤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远处传来一阵阵笑骂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隐约间可以听到一声又一声胡言乱语似的呢喃,听得出来有很多人都是被架着往回走的。

“我说,叫你不要喝这么多,妈的现在还要让老子架着你,最他妈可气的是你还吐老子一鞋。草泥马的,老子这双皮鞋可是花了好几百块买的高档货!”

“行行行,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再想些什么啊,改天……改天我就帮你把那娘们送到你床上去,这总行了吧!”

“嘿嘿嘿,老子等得就是你这句话,别他妈骗我!”

“行了,呕……”

“草泥马的,下次吐能不能打声招呼,老子另一只鞋也他妈被你玷污了……”

……

脚步声与吵嚷声越来越近,身边的张谦竖起一只手举过头顶,示意噤声,黑暗中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望着我用口型说着:“来了!”

我点点头,握紧了提在手上的钢刀,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如一尊战神般,让人心生畏惧。若隐若现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家伙一刹那惊醒,继而双眼望向亮着微光的巷口,一道道影子倒映在大地上。

从巷口吹过来的卷毛风拂过我的鬓角,与此同时,吵嚷声与脚步声也随之而来。

“妈的,谁家的熊孩子把灯给爆了,晦气。”

“有没有带着手电的,赶紧打开,真他妈的,两眼一抹黑。”

“来了来了,我有,等我从包里掏出来!”

……

一道射线般的白光从巷口照射过来,继而照亮了巷口,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的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脸。

迈着平缓的步伐,闲扯着,没有停留。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

终于,一道白光打在站在最前方的我的身上,手中的钢刀有些晃眼,对面的那人轻声呢喃道:“什么东西?”

身边有人回应道:“是不是镜子?”

“谁他妈大晚上拿个镜子到处晃悠,也不想想,智障。”有人满脸不耐烦的讥讽道。

我屏佐吸,眼睛睁得很大,轻缓的挪动了下脚掌,手中的钢刀发出叮的响声,电光火石间白光再次扫来。

张谦高举着手掌缓缓落下,一声大喝:“杀!”

对面的人群响起一阵骚乱,走在最前面手拿着手电筒的家伙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后退,才发现乌泱泱的全是人,没有退路。

与此同时,张谦的那声大喝落下,一声声嘶吼如同惊雷般在漆黑的夜色中炸裂开来,黄钟大吕般的铿锵声传来,手中的刀被我举过头顶,电光火石间几步的距离,冲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一刀落下,那个握着手电筒的手臂掉落在地上,滚到人群中。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让酒醉的众人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继而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的巷弄里灯忽然亮了起来。

负责接上电线的小弟非常合时宜的接好了路灯的导电线,密密麻麻的人影朝着他们冲过来,这是老拐的小弟们从灯光亮起的时候看到的第一幅场景。

一道血线喷到我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恐怖,紧随其后的张谦没有停留,手中的钢刀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冲入人群大杀四方,不愧是关威手下的猛将!

而面对着我们这一群手持刀棒的敌人,喝醉了酒还手无寸铁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继而拼了命的往回跑。

后面的人反应迟钝了些,还在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相互推攘着,有人被扳倒在地上,一双双鞋印印在他的衣服上。

现场一片大乱,原本寂寥的巷弄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夹杂着因为恐惧而衍生的哭喊声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叫嚷声,拥挤的人流中满是血水的我杀红了眼,忘记了恐惧为何物。

而第一次看到这种人间炼狱般场景的学生小弟们从最初的呆滞到干呕到适应,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他们拿着甩棍跟在我的身后,踏过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的对手。

连张谦都有些恐惧的望着我,踩着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混子们的身体毫无畏惧的冲杀在最前方,没有一点力竭的样子。

我的眼神有些冷漠的扫过逃跑的那些小弟,脚下生风,杀红了眼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留手,而那些知道不容易跑出去的小弟也被我们打出来了血性,人在绝望的境地下总会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一个胖胖的青年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摔在地上,身后赶来的张谦一刀砍在青年的后背上痛得他松开了手,而那些畏惧我的小弟哪怕刚才有机会也不敢上前。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上满是鲜血,钢刀的刀刃上一滴一滴的血液顺着刀尖流淌下来,满是污秽的脸上呲牙咧嘴,如同从地狱中苏醒的恶魔。

这是一场对于很多人来说称得上噩梦的场景,有人丢下手里的棍棒因为害怕而逃离,有人兴奋而嗜血的扎进人堆里,有人成长了,有人仍然懦弱。

被杀破了胆子的小弟只想尽快的离开这条巷子,只要离开了就安全了,这个时候最后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前面发生了什么,大喊着:“有埋伏!”一边撒开腿跑的比谁都快。

说到底,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外围成员,原以为是一场恶战的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能击溃他们的内心,让很多人望风而逃。

我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带着淡淡的咸涩,让一旁紧紧跟着我的张谦打心眼里打了个冷颤,他追到我的身边拦下我,而我则是条件反射的挥起了钢刀……

一刹那,张谦手里的钢刀迎上我随意挥来的刀,当看清是他的时候,我才放下沾满血液的钢刀。

“你疯了,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我终于感受到一股子疲倦,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土地上,望着他轻声吐出一句话:“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当他们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那么一天,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如果持刀的人足够仁慈可能仅仅是顺着肩膀划下一道存在过的痕迹,若是持刀的人过于暴戾那么掉落在地上的便是一颗沾满血液的人头!”

“我没有治他们于死地,至少,但战场上,从来没有留情这么一说,一击不中的后果就是被人极限反杀,我不想死,所以倒下的只能是对手!”

嘶吼声仍在继续着,有几个眼熟的小弟浑身是血的靠在墙角,他们的表情无喜无悲,一瞬间,仿佛成长了很多。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有人活着,有人死了,有人善始善终,有人不得始终。

当踏上江湖路的时候便要明白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跌倒后再也没能爬起来,金字塔阶级的地下世界里,唯有踏着累累尸骨向上爬,没有回头路。

只有足够强,才能活的久远,当一切一无所有,那些往日得罪过的人结过的仇结过的怨便随之找上门来。

远在一公里外的汶水街上,接到动手指令的张明等人,在与我们相差两分钟的时间里朝着灯火通明的场子发起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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