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还记得啊

女人看着舞池,我看着她,渐渐发现尽管她貌美如花四周熙熙攘攘,但真正上去搭讪的却没有一个人,偶尔有人从她身边走过都会不由自主的释放出一种叫忌惮的情绪。

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喝酒,而她的眼中似乎除了舞台中央的乐队再也没有他人,噢,不对,她刚才回头看了我一眼……

至少在那个女人眼中,我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除此之外,我并不知道此时吧台上的某个高个青年正俯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哪个方向望一眼。

时间如潮水般逝去,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接近凌晨时分。面前桌子上的啤酒杯已经堆了很多,而女人桌上的那杯鸡尾酒似乎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没有碰过。

随着乐队退到幕后,舞池中的人群渐渐散开,有人拿上衣服除了酒吧的大门,有人点了啤酒坐到卡座上继续喝着闷酒。

那道酒红色的长发在灯光的映射下显露光泽,女人站起身,径直走出大门,今夜,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我的耳畔突然响起女人玩笑似的话“弟弟你真有趣,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姐姐的话随时生效”。

当时之所以拒绝女人的邀请似乎是受了高强的影响,潜意识以为这个女人真的是敌对势力的老板娘,虽然后来听高强扯了很久,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九句话里有一句是真的就已经算是烧香拜佛了。

至少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个女人并不是高强口中的那种蛇蝎女人,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

披上扔到卡座上的外套,我默默的跟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吧台望来的那道目光。

高强抿了一口他最喜爱的伏特加,招牌似的笑容蛊惑着他身前的两个大胸美女,非常绅士的说:“美丽的小姐,失陪一下。”

我跟在女人的身后,高强怕我出事,跟在我的身后,手上变戏法似的抓着四把飞刀,他的独门绝技,我怎么哀求都不教给我的祖传飞刀。

在这条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偶尔能够见到几个喝醉酒的痴汉扶着墙壁缓慢的走着,女人似乎察觉到我在跟着她。

左拐右拐,她没有去隔壁的酒吧,而是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门口。

西餐厅的名字很有趣,叫虞美人。

我追随着女人的脚步,丝毫没有怯懦的紧随其后走进这家西餐厅,似乎是男人特有的第六感,我能够察觉到那个女人对我没有恶意。

当然,也许仅仅是她不会杀我,这就是两个意思了。

在靠窗的位置我见到她正在拿着菜单跟服务员说着话:“两份意大利培根焗饭,另外给我来一杯橙汁,再给这位小弟弟一杯醒酒茶,谢谢。”

服务员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大老远就能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服务员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回去准备了。

“小弟弟,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女人指了指她面前的座位,示意我坐过去,没有迟疑,默默地坐在她的对面。

我深吸口气,笑了笑回答道:“是嘛,我倒是没有察觉到。”

驱使我跟过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和故事,而是让我莫名兴奋的的熟悉感觉,让我的血液都跟随着沸腾起来。

虽然那丝熟悉感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些陌生,但那种感觉在刚才愈加真实,那抹酒红色的光泽勾起了我一些早已尘封的记忆,是幼年的记忆。

女人的指甲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在暗黄的灯光下,恍惚间,似曾相识。

见我一直盯着她的指甲看个不停,女人轻声问道:“小弟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嘛?”

闻言,我抬起头瞥向她精致的脸颊,如同羊脂玉般洁白的肌肤上闪动着诱人的红晕,这个女人,似乎在害羞。

服务员不合时宜的将一杯橙汁和一杯醒酒茶放到桌面上,轻声说:“请慢用。”

女人妩媚一笑,她冲着服务员点点头,挥了挥手,眼角刻意掩饰的一丝疲倦让我觉得似乎她并不爱笑。

我坐直身体,突兀的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能不能讲给我听?”

女人笑得花枝招展,如果这一幕放到傍晚,地狱犬酒吧的吧台前,我一定会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女人。

但这里是安静的西餐厅,零点的钟声已经敲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空旷而萧瑟的餐厅内笑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因为我说的话并不带一点幽默。

“小弟弟,你真的想听吗?”

女人安静下来,她柔情似水的盯着我的眼睛,唇角上扬,美艳动人。这一刻,窗外的高强一瞬间痴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飞刀尽数掩藏,转身离去。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会伤害我。

而我们的相遇,还真是巧合。

我点点头,从女人的面前握住那杯橙汁,淡笑道:“今天我想喝橙汁。”

女人浅浅一笑,接过我推过去的一杯醒酒茶,轻轻抿了一口。

今夜无酒,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与此同时,两份意大利培根焗饭被盛上桌子,女人丝毫不避讳的拿起勺子,她一口一口的吃着。

我轻笑一声,同样缄口不言,默默吃着。

远处的服务员有些踟蹰的呆立在门前,等着某个人来接她回家。

漫天黑夜里不知何时又飘落起雪花,她知道那个人没有带伞,她知道那个人只会骑着自行车来接自己,她有些恼怒了。

女人用勺子把培根盛到我的盘子里,这一刻记忆中某个温暖的瞬间仿佛被打开,在很多年前的灰房子里,有个衣着破烂不被人喜欢的大姐姐递给我一颗温热的鸡蛋,她说:“小弟弟,这是婆婆奖励我的,我不喜欢吃,便宜你了。”

那个婆婆是孤儿院里给他们做饭的老奶奶,那天九岁的小女孩刚刚入学没多久,她考了班上的第一名,鸡蛋是婆婆奖励她的。

蓦然间眼眶有些湿润,女人递给我一张纸巾,妩媚一笑:“你还记得啊。”

这一刻,被骂做野种受尽白眼和嘲讽都没有流泪的我,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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