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始乱终弃的萧赋
叶浅予见萧赋若有所思，显然也是想起来了，便笑道：“没错，你之所以会输掉第二场，完全是因为你没办法给女子看病。你的医术高明，却因为这种风俗习惯的原因而硬生生折损了一半的效用，难道你就不在乎吗？”
萧赋的眼神明灭，显然也是在思索。
叶浅予见他意动，便加了把劲，继续游说：“但是如果萧氏医院里有女学徒甚至女大夫，这个问题就完全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所以叶小姐这是在毛遂自荐？”萧赋沉声开口。
叶浅予笑了，“没错，上次赵小姐来萧氏医院看病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教过我个听诊器的使用方法了吗？我的悟性还不错吧？而且我还是一个有从医经验的大夫，学习起来绝对比其他学徒更让你省时省力，事半功倍！”
她骄傲地扬起头，满脸的自信，一双星眸似乎在闪着光，让萧赋都微微失神了片刻，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答应下来。
“那……”
好在只是几乎。
在话即将出口的前一刻，他硬生生咬住舌尖，让疼痛拉回了最后一丝神智：“那也不行！”
叶浅予惊愕万分：“为什么？”
萧赋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特意注明只招收男性？”
叶浅予有些不甘愿地撇撇嘴：“难道你是嫌弃女孩不如男孩力气大、怕苦怕累不成？”
“我们是医院，治病救人，又不是要在码头抗麻袋。”萧赋瞪她一眼，“这是因为我们萧氏医院都是大老爷们，混进几个女学徒来像什么话？人言可畏，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叶浅予愣了一下，接着便急道：“我不怕，我不在乎！医院里人来人往，一切都光明正大，我一心学医，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且她是要招赘的，才不怕这些！
能让她看得上眼的，必然能理解她、支持她、相信她，如果跟那些脏心烂肺的人一样无端揣测、恶语伤人，那她也根本不会考虑这样的混账东西，更不会在乎他们怎么想了。
不管怎么说，学习西医都比三姑六婆的长舌头重要多了！
“叶小姐，你多虑了，你不在乎能不能嫁出去，我还要考虑将来会不会影响我娶亲呢。”萧赋差点被她气笑了，“不必再说了，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孟时，雷左，送客！”
一直虎视眈眈站在叶浅予身后的两个青年答应一声“是”，架起叶浅予就向外走去，这次比前一次不客气多了，任凭叶浅予再怎么挣扎都没能脱身。
眼看着就要被拉出门外了，叶浅予把牙一咬，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喊道：“萧赋，你今天要是敢把我赶出去，我就去警察厅告你始乱终弃！”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嗖”地一阵小风刮过，所都人都打了个哆嗦，晦暗难测的眼神统统投向了萧赋的方向。
架着叶浅予的孟时和雷左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呆滞，抓着叶浅予的手放开了都不知道。
萧赋也十分惊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叶浅予说了什么，俊美白皙的脸上迅速染上了一抹浅红，怒道：“叶小姐，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对你……”最后几个字简直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始、乱、终、弃？”
看着萧赋那万年不变的沉稳冷峻的面孔居然有崩溃的趋势，今天一直在吃瘪的叶浅予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畅快感。
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得意地笑道：“萧大夫，需要我给你提个醒吗？萧氏医院开业的那一天，在医院门口，你……”
“闭嘴！”萧赋身形一闪，屋子里的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萧赋已经来到了叶浅予的面前，大掌牢牢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剩余的话也堵在了嘴里，“那次，我不是故意的！”
想起开业那天那个意外的吻，萧赋只觉耳根一阵发烫，但接下来更多的是恼怒。
愣了好半天的发财忽然一声惊呼：“也就是说，东家你真的轻薄了叶姐姐？”
“啪”，萧赋的额角瞬间崩出一条青筋。
叶浅予一把把萧赋的手打开，冷冷斜睨着他：“哦，原来不是故意的，就能轻薄了好人家的姑娘然后死不认账吗？虽然现在已经是新华夏了，我倒是要去警察厅问问，这样的流氓行径是不是合理合法！”
她现在理直气壮，倒是不用萧赋派人驱赶，自己就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心中却在默念着：“一，二……”
还没数到三，她的手腕就被拉住了，身后也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站住！”
叶浅予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但是当她转过脸来，又是一副凛然高傲的表情：“萧大夫还有何指教？”
萧赋狠狠地瞪着她，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好，我答应，你可以留下做学徒，只要你别后悔！”
后悔？才不会！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在萧氏医院学习种种神奇的医术，就高兴地要飞起来了！
叶浅予被留下，萧赋又考核了剩下的四个人，最后却只留下了发财一个，其他三个人虽然已经启蒙，但是对西医的接受程度并不高，萧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放弃。
孟时，也就是今天监考的青年，带着叶浅予和发财在萧氏医院里走了一圈，让他们熟悉环境，然后给发财安排了住处。
叶浅予毕竟是女孩子，不能住在这里，因此并没有给她安排住处，幸亏永安堂就在街道对面，来去方便的很。
她终于见到了让她向往已久的药剂室，各种琳琅满目的西药差点晃花了她的眼睛，这才知道西药并不是全部都像青霉素一样是液体装在密封的小玻璃瓶里，而是有药片、有药水、还有药末。
只是西药都是成药，不像中药一样还要现场熬制。
叶浅予感叹道：“这样倒是确实方便。其实中药也有丸散膏丹等成药，只是不能像洋人这样把所有的药都做成成药罢了。而且洋人的药确实起效快，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了。”
她拿起一个药瓶想看看是什么药，却愕然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几行蚯蚓一样的字母，她一个字都看不懂，不由得有些泄气。
“那是日耳曼文字，你看不懂才是正常的，少爷选拔有文化底子的学徒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以后你们不但要学西医理论，有些外文也是要学起来的，不然可真是连药名都不认识了。”孟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笑着开口，说着把手中一支小小的玻璃瓶递给她，“呶，少爷让我给你的，你一直想要的青霉素。”
叶浅予又惊又喜，连忙掏出帕子铺在手心，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支密封的玻璃瓶双手接过来。
就是这么一支小小的东西，看起来跟清水没什么区别，居然治好了肺痨？
孟时见她一时痴迷一时惊叹，心中不由地有些自豪，便起了炫耀的心思，稍稍轻咳一声：“这药房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医院最神奇、最厉害的地方可不是这里。”
叶浅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还有更厉害的地方吗？”
孟时冲她眨眨眼，神秘地一笑：“跟我来！”
叶浅予连忙把青霉素用手帕包好放进荷包里，抬步跟了上去。
孟时带着叶浅予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房间，一推开门，叶浅予就觉得这房间与别处不同。
这房间的墙壁被刷成淡蓝色，被打扫地格外干净。
萧氏医院的每一处都十分整洁，但是这间房间绝对比其他房间整洁了十倍不止。
房间周围是几个高低错落的柜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台子一样的简易床铺，堪堪能容一个人平躺的宽度。
叶浅予抬步要进，却被孟时拉住了：“哎，看看就行，这里可不能随便进，少爷安排专人一天三遍给这里消毒。要进去的话，还要换上专门的衣服鞋帽呢。”
叶浅予现在早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消毒，但是这样一间一天消毒三遍的房子，实在令人好奇。
孟时笑着解释：“我们少爷刚才不是说，某些情况下，肉白骨也是可以的吗？”
叶浅予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有如此神术？”
孟时憨憨地笑道：“差不多吧，我曾经听少爷说过，他在日耳曼给人做过什么‘手术’，断手断脚都能接上，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还能恢复如初呢！这里叫做手术室，就是少爷准备用来做手术的地方！”
叶浅予再看向这间有些空荡的屋子，顿时感觉整间屋子似乎都神圣起来了。
孟时却不能让她久待，看了几眼就把门关上，带着她离开：“这间手术室应该是整间医院里少爷花费心力最多的地方了，好在现在准备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哪天你就能见识到少爷做手术了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起死回生！”
叶浅予兴奋地点头，她有预感，留在萧氏医院做学徒，会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