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安堂前修罗场
萧赋应下了战书，日子就定在三天之后，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陵城。
整个陵城的老老少少的心都被紧紧地勾住，这些天连戏园子都去的少了，即使去了，见面之后相互问的第一句话也必然是：“哎，你听说了吗？萧氏医院和太生堂的那场比试……”
有头脑的说书先生甚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把这件事变成了段子开始在茶楼酒肆宣讲，居然还大受欢迎。
总之，到了正日子，整个陵城可以说是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因为夏知时是踢馆府一方，约战的场地就定在了萧氏医院门前的靖安大街，原本宽敞的街道一大早就被看热闹的众人挤满了，堵得比庙会还热闹。
叶浅予终究放心不下，也早早地带着小双出来等着。好在永安堂的铺面就在萧氏医院对面，避在房檐之下，倒是让她们免了被人潮拥挤的苦楚。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起来，叶浅予跟着众人一起看去，只见远远的长街一头人群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自动向两边分开，夏知时长身玉立正缓步走来，身后是一群在太生堂坐诊的大夫，各自携着药箱、针囊等物，简直是倾巢出动，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声势浩大。
他一边走着一边向两边给他打气助威的乡亲们拱手行礼，那原本就润如朗月的温雅面容在身后一群须发花白的老头子当中显得越发俊美出尘，引得不少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嘴了脸。
与此同时，萧氏医院原本禁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鱼贯而出跑出来十几位大酗子，一水儿二十岁上下，个个龙精虎猛，浑然不像惯常大夫的温和，隐隐带着煞意，气势迫人。
酗子们雁翅排开，在萧氏医院门前站成两排，标杆一样立得笔直，领头的一个忽然高喝一声：“有请少爷！”
其他的酗子们也跟着高喊：“有请少爷！”
声音直冲九霄，连长街尽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萧赋高大修长的身影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从萧氏医院里出来，整个人俊美而凌厉，仿佛一柄宝刀出了鞘。
刚才看夏知时看的如痴如醉的姑娘们不由得又一次看直了眼，但是萧赋气势太盛，没有人敢直勾勾盯着他，但是又舍不得挪开眼，只好瞅着萧赋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眼睛余光死命狠瞧。这样的俊美男人，还带着不敢碰触的禁欲感，让她们一个个慌乱的小心肝怦怦直跳。
萧赋微微扫视着眼前的一切，额角隐约有些抽搐，唇形不动，用气音把话送到身后赵林的耳朵里：“这就是你说的，安排的妥妥帖帖？”
赵林咧着嘴，洋洋自得：“没错，夏家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咱们输人不输阵，一定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少爷您看，他们被吓住了！”
萧赋忍耐的闭了闭眼，只是两个医生之间切磋医术，愣是被这个二傻子弄出了土匪占山头的排场！
没错，夏知时是看起来是愣住了，但是被吓的更厉害的是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好吗？有了这么一出，以后谁还敢踏进萧氏医院的大门？还有那些女人，那眼神是怎么回事？抽筋儿了吗？
果然给这些混小子们安排的训练还是太少太轻，萧赋决定从明天就开始加倍！
夏知时确实被吓得愣了一下，但是也只有片刻，紧接着便回过神继续向前走来，连步伐也跟之前一致，没有错乱半分。
这个萧氏医院看起来确实像是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然而治病救人可不是有背景就行，归根结底靠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医术。萧氏医院摆出这副先声夺人的排场，看起来厉害的很，实际上半点用都没有，难道不是反应了姓萧的心中发虚吗？
夏知时的步子也发稳了，唇角也隐隐扬了起来。
他走到近前，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往另一侧，永安堂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叶浅予正在那里，姣美的面庞上微微带着不安，正担忧地看过来。
夏知时冲她微微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叶浅予看上去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小小地抿唇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萧赋和赵林看在眼里。
赵林不满地嘟囔：“这叶姑娘可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明显的偏帮那姓夏小子？白瞎少爷您上次送她的一屉包子了！”
不，从上次的情形看，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屉包子她才决定跟萧氏医院对抗到底的。
萧赋心中这么想着，额头的青筋蹦的更厉害了，微微侧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赵林摸着鼻子闭嘴了。
夏知时已经走过来，笑着对萧赋拱手：“萧先生，久仰大名。”
他本就生的好看，又这样谦和温雅的笑着，当真令人如沐春风。
萧赋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你对我有意见？”不然为什么会上门挑衅。
夏知时从没见过如此直截了当的套路，顿时一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叶浅予的方向瞥了一眼。
萧赋点了点头，黑沉的眸光一转，远远的对上了人群后面的叶浅予，语气肯定：“你跟永安堂有关系。是叶浅予让你来的？”
叶浅予被他看的心里“咯噔”一声，心中有些不安，连忙带着小双向前面挤了过来。
听了萧赋的话，夏知时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
“休要胡言！”他咬着牙低喝，“果然是卑鄙小人，明明是你轻薄了浅儿，现在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诬蔑于她？”
两个人离得极近，夏知时声音又小，这话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萧赋这才想起开业那天，他好像、仿佛、似乎真的着急之下，亲了人家姑娘一口？然而——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知时用力深呼吸几次，才恢复了前谦谦公子的气度，冷声说道：“有没有关系，那就不劳萧先生操心了。实际上，我只是听闻萧先生在陵城大肆宣扬西医神效，远胜中医百倍，今天特来领教一二。”
“你的要求？”
“你若是输了，关掉萧氏医院，从此离开陵城，再也不准在浅儿面前出现！”
不自量力。萧赋轻嗤：“那你要是输了，又当如何？”
夏知时原本倒是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因此一下子被问住了。
沉默片刻，他一咬牙：“我太生堂有一株祖传的三百年灵芝，乃是镇店之宝，我若是输了，这株灵芝就送给你！”
叶浅予正好挤到近前，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连忙阻止道：“知时，别冲动！”
要是夏老大夫知道夏知时拿祖传的宝贝来跟人打赌，哪怕最后没输，恐怕回去也是一顿好打！
夏知时见叶浅予这样着急，心中一暖，微微笑道：“浅儿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萧赋微微挑眉，灵芝吗？他并不媳，在东北的时候，他去深山里打趟猎都时不时就能发现。但是要是能打败太生堂的少东家，这是证明西医强过中医的好机会。
而且，那一声清脆悦耳的“知时”，让他心中莫名不快。
萧赋微微眯了眯凤眸，面无表情的淡漠开口：“多说无益，开始吧。”
夏知时冷哼一声，微微侧头示意自己身后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让他出来跟大家讲解一下这场比试的规则。
按照双方协商的结果，为了公平，也为了最大程度考验大夫的真实水平，不许提前找好布，而是双方就在当街摆开桌椅，候着前来的病人，完全看天意。但是为了尽量排除偶然因素，采取三局两胜制。
围观众人有些惊讶，这样的比试闻所未闻，倒真是别开生面。
有爱看热闹的还高声嚷起来：“夏少爷，那谁来谁给你们当裁判呀？难道是叶姑娘吗？”
夏知时笑着与叶浅予对视一眼，正要回答，赵林不乐意被他盖过自家少爷的风头，冷哼一声站出来高声吼道：“用不着裁判！等病人来了，我家少爷和太生堂会同时出手诊治，谁的医术见效快、效果好，一目了然，这才叫真本事！”
众人大哗，但是想想又合理至极，“没错，谁的医术高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大伙儿都是裁判！”
大家都笑了起来，叶浅予也微微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意。
当下双方摆开阵势严阵以待，夏知时这边一水儿的须发花白的老大夫眼神炯炯，萧赋身后两排身强体壮的彪悍酗子虎视眈眈，两边当真是泾渭分明，丝毫不错眼地瞪着对方。
众人正看得有趣，忽然有人高喊：“让一让，让一让，这是怎么了？永安堂是在这儿不，我要去瞧病，求大伙给让个路啊！”
嘿，来了！
大家顿时精神一震，七手八脚让开路来，把那病人拉到前面：“老兄，今天别去永安堂了，有大夫给你免费瞧病呢！”
那是个高大壮实的中年汉子，满脸不正常的潮红，一嘴的陕甘口音：“不管是哪位大夫，先给我瞧瞧吧！”
说着一撸胳膊，胳膊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徐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