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下手
轩辕楚阳面色微凝，双手平放于双膝之上，眸光深邃悠远，忆起了往日之事。
楚芸看着他这般愁绪，不禁想，轩辕楚阳志不在皇权，她将要一步一步的把他推向那个至高无上之位，这个想法是否太过自私。
她的臂上，一道伤疤犹在，触目惊心，那日从大火中逃出，燃烧殆尽的房梁砸了下来，烫伤了她白皙的手臂。
危险无处不在，倘若她放过那些人，他们也不会轻饶自己和轩辕楚阳，楚芸清冷的面容之上，渐渐变得柔和，她这样做，同样是在保护所爱之人，这样一想，心思便无先前那般凝重。
楚芸将白皙的玉手轻触在轩辕楚阳的指上，面容之上，仅是一个妻子对夫君应有的关心：“怎么了？”
轩辕楚阳轻叹了一口气，剑眉只见微微一蹙，轻声道：“今日和御史大夫相谈甚欢，不禁想起昔日的付老将军，只可惜他已为国捐躯。”
这付老将军，楚芸前世有所耳闻，他的女儿嫁入了轩辕楚睿的王府之中，她也曾视她为眼中钉。现如今，忆起那段荒唐的付出，楚芸的不由冷笑。
轩辕楚阳与付老将军深交，曾经在沙场并肩作战，浴血奋战之时，付老将军将轩辕楚阳从敌军的乱箭之中救出，最后却只身一人，万箭穿心。
除了感恩，轩辕楚阳对他更有深深的愧疚之感，他总是在深夜想起乱箭如雨的那一战。他恨自己为何陷入敌军的陷阱，如若没有，那付老将军便不会惨死。
楚芸倏然抬头，望着轩辕楚阳，不禁心疼，她将轩辕楚阳拥入怀中：“无法挽回之事，再想也是徒劳。”
嘴上虽然这么劝着，楚芸却未能做到。前世身上所受之苦，至今历历在目，每夜入睡前，她总会想起。
轩辕楚阳兀自沉思，在楚芸的簇拥之下，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舒适而又安逸。
五王爷府中，轩辕楚睿刚从宫中出来，近日北方的雪灾令他头疼不已，回到府中，早已筋疲力尽。
往日这个时间，各个妾室应该备好了晚膳，在这大厅之内等候才是，只见大厅里空空荡荡。
几位丫环行色匆匆，撞到了轩辕楚睿身上，方才惶恐的跪在地上：“五王爷恕罪。”
轩辕楚睿脸上一沉，自己脱下了身上的狐裘披风，问道：“她们呢？”
两个丫环四目相迎，犹豫了一番，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爷，出事了。”
轩辕楚睿不以为意，这几个妾室，每日也只是拌拌嘴，还能出什么幺蛾子。本想入席用膳，没想到这些丫环抖的更加厉害了。低着头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付侧妃的孩子没了。”
轩辕楚睿转身，一双眸子赤红，像是有火在里头一般。他回想起付昭君，平日里行事低调，冷冷淡淡，也因失了权势，对她并不关注。
那日新婚之夜，望着楚倩的面容，轩辕楚睿脑海之中总是浮现出楚芸的身影，心头不快，走到了付昭君的偏院，一曲悠远的萧声，传入了耳中，而后便宠幸了她。
这是他第一个骨肉，往日里和她们行房事，总是逼迫着侧妃们喝下避免怀孕的汤药。他的大事还未成，不想因为这些而乱了心思。
本以为早将所有的情爱放下，不曾想，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仍是为之一振，呼吸都有些困难。
轩辕楚睿沉着脸，匆匆往偏院走去。
夏雨心和乔木楠正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两人咬牙切齿，早已没了平日里端庄温婉的模样。楚倩在一旁冷眼看着。
乔木楠的头被按了下来，她挣扎着闷哼一声，随后喊道：“我都不知道她怀了身孕，凭什么说这孩子是我弄没的。”
“你就是嫉妒她怀了王爷的孩子，才这么做的，要不是你，付昭君也不会掉到冰凉的湖水中。”
说罢，夏雨心一脚踹了过去，差点将她踢翻在地上，眉心青筋暴怒。
听到了轩辕楚睿的脚步声，楚倩慌忙拉架，轻声道：“二位姐姐，不要吵了，这事情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做定论吧。”
轩辕楚睿在远处便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一脚踹开了房门，勃然大怒，断喝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
楚倩的唇瓣勾起一抹冷笑，瞬间隐没，显现出焦虑不安的模样。
夏雨心与乔木楠早被吓破了胆，轩辕楚睿虽是对这后院漠不关心，可也不曾发过这般脾气。这王爷的性子捉摸不定，深不可测。没想到会因此事而爆发。
乔木楠早被吓懵了，连连摇头：“我……我真的没有……”
楚倩见夏雨心同样被吓得发抖，恐怕是无法按照她的计划行事了。
楚倩瞧了一会，脸色微变，解释道：“王爷，今日我们几个约在了爱莲湖赏雪，不曾想乔姐姐不小心绊了一脚，将昭君给推了下去。我们几个女子，自然是没那个力气捞起她，等把家丁叫来，昭君妹妹冻得发紫了，我们请了个郎中，结果说是孩子没了。”
轩辕楚睿怒不可遏，平日里总见付昭君的丫环前往乔木楠的院中，原来是安插了个奸细。他绝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乔木楠在几位侧妃中，本就强势。定是她知道了付昭君怀孕之事，便制造了这么个意外。
他面色一凝，愤怒的眸子渐渐加剧，他此生最恨的便是这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斗恶。此刻，更多的愤怒是由于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并非付昭君所受的委屈。
他轩辕楚睿，绝不可能放过乔木楠。想到这里，怒火呼之欲出的双眼看向了眼前所跪之人。经过了一番的扭打，披头散发，不堪入目。
不由的怒道：“贱人，你居然敢对我的孩子动手。”
乔木楠被他这恶狠狠的语气吓了一跳，急忙辩解：“王爷，我不知当时怎么……怎么就滑了一跤，失手才推倒了付昭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话语里，已经带着些许的哭腔。
楚倩勾唇一笑，这话的意思，就是她确实推了付昭君，任她如何解释，恐怕也无法洗脱干净了。
“我不追究这次责任，只不过这王府，你断是不能再呆了。”轩辕楚阳冷哼一声，眸色之间仿佛要将此人吞噬。
乔木楠未曾想，今日这一摔，竟然会换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她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畏缩。
楚倩不由的想起，那日宫宴之后，回府之时，乔木楠对她冷嘲热讽的模样。现如今，已然卑微的跪在了地上，不由的期待了起来，想要看着眼前之人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的模样。
不曾想，乔木楠抬起了头，看着眼前决绝的男子。她微微一怔，自从十四岁加入这王府，自己便对这个男人忠心耿耿，除了想要独占恩宠以外，没有过任何不利于他的想法。
现如今，只不过是由于一次意外的跌倒，他便要休了她。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舒心。
或许离开王府，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个解脱，不用终日里为了他的一举一动的争风吃醋。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早已烦厌。
乔木楠冷冷的含笑道：“我收拾收拾便走。”
轩辕楚睿一怔，本以为她会哭闹，没想到走的如此干脆，但仍是不做理会。
楚倩咬了咬牙，只觉得没有看到她悲惨的好戏，觉得心中略微不爽。不过能够赶走这府中最强劲的一个对手，王妃的位置离她更近了一步。此时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决定，楚倩仍是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乔木楠在转身离开之时，回过头来，双眸如一潭死水，疑惑道：“王爷，你可曾喜欢过木楠？”
轩辕楚睿觉得这种问题甚是无聊，只是冷哼一声。
乔木楠完全断了念想，绝望的走出了王府。
这一问，却是道出了夏雪心的心思，她也曾为这个问题所困扰。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之人，或许对自己毫无情义。她也只是麻木的想要去得到这个人罢了。
一番的责任追究下来，他们才顾及到了这床上之人。
付昭君虚弱无力的躺在了病床之上，片刻的昏迷后，早已清醒。仍闭着双眼，只不过是不想面对眼前的情景。
她曾想过，悄无声息的将孩子生下，那是一个只属于她的孩子，与王府无关。更不会想着母凭子贵，借此来得到些什么。
这肚中的孩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不曾来过一般。此刻，纵然是满腹的委屈与绝望，也不能流露。
这府中，都是些吃人的妖怪。乔木楠今日并无异样，反倒是夏雨心同楚倩一直挤眉弄眼，当时，她明明看到了有一只脚绊倒了乔木楠，自己才会跌入这湖中。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了。她们自有办法来逃脱这个责任，无依无靠的她，想要在府里生存，只能倚靠沉默。
“这件事别再提了。”轩辕楚睿甩手离开，他本就不曾想过为她做主，之所以追究这个责任，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在自己的府中胡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