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别意气用事
木质的床头上,婚纱照表面的水晶玻璃在其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紧接着,照片向一旁倾斜,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哐当”一声,床头照跌落地上,水晶玻璃上霎那间便都成了一道道的裂纹。
裂纹以她手中的捧花为中心,向外呈蛛网状散射开来。
原本亲密甜蜜的象征,刹那间面目全非。
何清栀踩着高跟鞋往后倒退两步,膝盖撞过床头腿,剧痛过后,她身形趔趄着扶着了一旁的墙面。
眸光低低的落在那张床头照上,她低哑着声音道:“易禛南,现在成为这样,你满意了吗?”
“既然觉得我怎么做都是错,那又何必让这些错继续延续下去?知错就改吧,我走了。”她伸手拖过一旁的行李箱,脚步急急的朝门口走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也仿若地上的婚纱照一般,碎了彻底。
手哆嗦着拧开门把,她理也没理一旁站着的张口教训她的孙桂芝,低眸,脚步飞快的打开客厅的门走了出去。
孙桂芝气的跳脚:“滚吧,滚的越远越好的。”
偏头,她手扶了门框朝屋里看去。
易禛南正蹲在地上触摸向那些破碎的水晶玻璃,他想要轻轻的把照片拿起来,可上面的水晶玻璃太尖锐,他稍微动了一下,原本里侧贴着的还算完整的人像彻底被刮花了去。
他手蓦地一颤,指尖划过尖锐的玻璃碎渣,瞬间渗出了血珠儿。
那鲜艳刺激的颜色吓得孙桂芝心肝都抖索了起来。“我的天呐,儿子,你怎么能用手去拿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卧室,伸手拽起易禛南,让他坐到一旁,快速拿了个创可贴,替他贴好,蹙眉又望向了地上的狼藉,道:“你先出去客厅,我来收拾。”
“我来吧!”易禛南草草的贴好创可贴,想要伸手去夺孙桂芝手中拿着的笤帚与簸箕。他还想要保存下照片呢,这是他和清栀的回忆,也是两人最重要时刻的见证。
可孙桂芝却态度强硬的把他推开了,动作灵敏的把一地的玻璃碎渣和那张照片扫进簸箕中,她道:“都刮花成什么样儿了,扔了吧。”她直接倒进了垃圾桶中。
听着“稀里哗啦”一阵的玻璃碰撞声响起,易禛南的心蓦地颤了起来。
最重要的东西破碎,难道他和清栀的婚姻真要走到尽头了吗?
易禛南心如刀绞一般,抬手刚想要捂一下心口,公司同事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说易哥,你今天可别再迟到了啊,小心李哥真发飙。”
“多谢提醒,马上就过去。”易禛南挂断电话,偏头又望一眼被孙桂芝拿在手中的垃圾桶里的破碎照片,这才闭了闭眼,使劲的压制住内心的痛,抬脚急急的离开家,去了公司。
中午休息时间,易禛南正在吃着盒饭,何清栀的电话打了过来。
“民政局门口,我和工作人员说好了,你快过来。”
易禛南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脸色霎那间不悦到极点:“我没拿证件。”
“都在我手里,你人过来就可以。”何清栀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冬天里的一阵凛冽寒风,吹过,便让人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这段婚姻,他试图挽救过很多次,可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易禛南心里不是不难过,可他是个男人,还是要尊严,要面子的。偶尔的一次低头可以,偶尔的一次软泡硬磨让何清栀留下可以,多了,便都没了意义。
低低的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句“好”来,易禛南挂断电话,心思沉重至极的,一口一口缓慢的把眼前的米饭都吃完,才沉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正中午的天气,太阳正热烈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里漂浮着躁动,便是风吹过,都吹不走人心头的烦躁。
何清栀手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民政局门口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
古老的老槐树曾经有着上千年的历史。
它的枝干,大约四五个成年人才能抱的起来。
曾经是岁月悠悠,象征着久远的古树,何清栀却守在这儿,等着结束她只有两年的婚姻。
经历了爱情的长跑,以为步入婚姻,便会更加的如胶似蜜,可到底,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手轻轻扶向老槐树沧桑斑驳的树干,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何清栀苦笑不已:“你说,爱真会经久不息吗?”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对她做出回应。
何清栀笑了笑,抬眼望向正对面的民政局门口:“只可惜,我可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更不会再相信婚姻。”
女人,经历过一次伤痛便已经足够。她想,便是离婚,或许她日后也没勇气再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了。
心口蓦地沉重起来,何清栀感觉身旁有道灼热的视线望过来,偏头,便看到易禛南站在了不远处。
她冲他耸了耸肩,露出一抹儿佯装镇定的笑意来:“走吧,好聚好散。别让人一直等着了。”她抬脚急急的朝着民政局门口走去。
撑着伞的倩影在阳光下越拉越长。
易禛南看着那道曾经无比熟悉,无比亲密的身影,很想要再张口说声挽留,可脑海中闪现那张已经碎了彻底的床头照,他又黯淡的闭了闭眼睛,抬脚,脚踝上仿若拴着铁链子似的,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民政局门口。
“清栀,你不再好好想想吗?”易禛南终是忍不住再度开口。
两人之间不是没有感情,离婚,真的是对的选择吗?
何清栀把包中的所有证件逃出来放到离婚处的工作人员跟前:“都已经想过好多天了,易禛南,是个男人就干脆点,别婆婆妈妈的。”她说的冷然而又绝情,可天知道,她心底是有多痛!
矛盾升级,争吵升级,两人的婚纱照都已经破碎给出了结果不是吗?还要再考虑什么?
曾经目标一致的生活早已经分崩离析,如今,两人这种苟延残湍的婚姻还要继续什么?
见易禛南手揣在兜里,一直不愿走过来,工作人员挑了挑眉梢,劝道:“我建议你们再好好考虑清楚。”
何清栀一把撩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了她光洁额头上那块不甚明显的乌青:“我怕再呆下去,身上的伤会更多。”
谁也不是受虐狂,工作人员看她这样,霎那间无话可说,抬头略显鄙夷的看一眼易禛南,她态度不好的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冲着易禛南道:“那你赶紧过来签字吧,家暴可不是小事儿,如今妇女权益明确保障……”
何清栀兜中的手机突地响起,是她爸爸何逸非打过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与慌张:“清栀,你赶紧过来医院一趟,你妈妈出车祸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什么?”何清栀心蓦地一窒,反应过来,她速度在面前的文件上签下字,就朝着外边跑了出去。
易禛南见她一句话不说往外跑,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担忧不止,冲着离婚处的工作人员说了句“麻烦了,我们不办了。”他拨腿速度朝外跑去。
颀长的身影在何清栀跑到人行道一旁,招手打出租车的时候蓦地挡到她跟前,笼罩下一片的阴影。
何清栀抬眸见是他,脸色异常不好的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废话,易禛南,离婚协议上签字后生效,你记得把离婚证给我。”她抬脚往一边绕去。
易禛南却不放她离开:“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见何清栀抿唇不语,他伸手指了他的车:“我开车过来的,有什么事情我先送你过去,清栀,现在不是说赌气话的时候。”
“多谢。”何清栀客气而又疏离的说一声,跟着易禛南坐上了他的车。
妈妈昏迷不醒,情况不明,她现在必须得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便是再不想和易禛南有所纠葛,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的。
一声不吭的坐在车上,何清栀眸子直直的望向前方。
车子高速度行驶下,眼前的风景像是光速一般眨眼便掠过了身边,只留下一道道的残影,重叠再一起,晃的人眼晕,晃的人心慌。
攥着包包的手越来越紧,何清栀的身躯也越绷越直。
易禛南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蹙眉问他:“刚刚是爸爸打过来的电话?他说什么了?”
心里沉重到极点,也不踏实到极点,何清栀原本强忍着的情绪在易禛南问出这句话后,有些濒临崩溃的边缘。但现在两人已经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来,便微微哽咽着低声道:“说是我妈妈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A市最好的凌云医院,急救室外。
何逸非正不断搓着双手,在原地来回的踱着步。
急救室上方“正在手术中”五个红色的大字像是血一般刺激着人的眼球,只看着,便让人的心跳加速,不安扩大。
何清栀从电梯中跑出来,脚步没有一点儿停歇的拐弯就朝着手术室门口跑了过来。
因为跑的太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何清栀却不顾的擦拭,气喘着站在何逸非跟前,手扶着一旁的座椅后背,她语气急促的问:“进去多长时间了,医生怎么说的?”
何逸非脸色不好的望她一眼,鼻子微酸:“进去半小时,医生还没出来过,但,但你妈妈被推进去的时候,心跳几乎都要没了……”一个大老爷们,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