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屠龙往事

云朵儿停止了呼吸,所以她也根本不知道,在最后一刻她看见的那个人影,并非云铮,而是那个酷似云铮的同胞弟弟,云翳。

“我……我到底,还是来晚一步。”云翳深呼吸一口,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又重复道:“对不起,云朵儿……我晚了……”

他的身后,有一对洁白如同月华的羽翼。

风七七空旷的抬眼去看他,像是不认识云翳那样。

她放开自己的剑,身形竟然有些微的踉跄。

她没有去问云翳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赶来,更加不关心云翳是什么时候重获了那一对洁白的羽翼。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鲜血的温度,耳边有无数声音在尖啸:“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为什么云朵儿会说到最后她宁愿死在她的手上?

这个混蛋凭什么以为她就足够冷血,她就不会伤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风七七忽然抱住头,尖叫起来,她的头痛欲裂,那些幽深的记忆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在她心神最为薄弱的时候冲了出来!

心魔由此而生!

狱界#8226;杀伐所带来的影响,到底还是在最后一刻击溃了她。那不单单是云寂的心魔,那同样也诱导出了风七七自己的心魔!

黑色的曼陀罗花缓缓盛放,锁灵虚之中的记忆汹涌而出!

混沌初分,星辰降世的时候,这片大陆还连为一体。她是专司杀伐的谷玄星,在所有星辰坦然接受万民朝拜之时,只有她冷眼躲在自己的黑暗中。后来,世人便传言,谷玄的本体,就是一片黑暗。

谷玄吞噬一切毁灭一切,她是死神的化身,是一切灾难的代表。哪怕是在上古洪荒星辰之战时,谷玄的能力虽然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她创下了兵法的先河,以奇诡的兵道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但她依然是预示不祥的星星。

当谷玄降临在大地上时,没有欢呼没有歌颂,只有惊恐的诅咒和厌恶的驱逐。

渐渐的开始习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行走,渐渐的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孤寂。

世人都喜欢相聚,而厌恶别离,喜欢光明,而厌恶黑暗。奈何她的职务,便是主宰这世间的黑暗。当谷玄照耀过的地方,天雨粟,马生角,就算是最纯良的羔羊,也会长出畸形的骨翼。

后来,人们称那片谷玄升起的地方,为魔渊。被九州驱逐的恶棍刑犯们,统统被流放到了她的领域上,黑暗的土壤上滋养出的恶之花,这便是魔族的起源。

众人都说那魔渊是她的地盘,都说放魔族出去会为祸人间,会搅乱诸星辰的纪元。于是便她分开大海,划下魔界与人间的界限,又扔出自己的发簪,化为镇魔的结海楼,以飞天之镜安抚人界,而她则在太阳纪到来之时,亲手为自己打造了水晶棺材,并在棺材上画上自己的眼睛作为威慑,于结海楼中陷入了长眠。

结海楼得了星神坐镇,那些魔族再也无法逃出魔渊。她镇守着一方安宁,然而所有人提起谷玄来,依然是一脸厌恶的说:“那是一颗魔星,是万魔之祖。魔族的身上就流淌着它黑暗的血液。”

可是实际上,那些魔族也曾经为人,真正令他们变成魔的,恰恰是将之驱逐的凡人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结海楼中沉睡了多少年。一个星辰纪元就是二十一万六千年,而在她苏醒之前,还有十一个星辰纪年等着她慢慢打发。

她只觉得梦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却没料到惊醒自己的,却是一个羽人女子。

那个羽人女子,是个极罕见的明月之体,当她带着光芒的气息强行冲进魔域时,结海楼中的灵体也为之苏醒,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躲避海上风暴而误闯入魔域的羽人爱上了那里的魔尊,可是这个女子根本不知道,堂堂的魔尊生性风流多情,他所玩弄过的女人不知其数,而她只不过是送上门来,最鲜嫩可口的那一只羔羊,等到他腻味了,便毫不留情的丢下她,去寻找别的乐子。

有时候,渔人误闯进的,不是什么桃花源,而是一辈子的噩梦。

羽人性子执拗,坚持要去找魔尊,彼时那女子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在魔族横行的大陆上,觊觎这个美貌羽人的渣滓,可着实不少。

灵体当时来了兴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不惧怕这样的黑暗和魔气的女子,所以开了飞天镜,查看那魔界上发生的事情。

羽人有明月之光,弱一点的魔族根本不敢去惹她。至于实力强横的,也大多知道她怀着的是未来的小魔尊——魔主至今没有子女,说不定将来会立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少主,不能惹这个女人。

剩下不长眼的、或者是与魔尊为敌的人,则统统在这个女人的木兰长箭下铩羽落败。

这个英气勃勃的羽族女人,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但同时,另一个魔族的女人,也有了魔尊的儿子。

她的孩子,因为光明与黑暗的气息在他体内相互抵消的原因,所以先天就比那个魔女的孩子要弱上几分。魔族奉行弱肉强食,但她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的爱人,竟然会轻描淡写的吩咐,让自己将孩子送过去,给他的另一个女人吃掉。

羽人想逃了,可是有谷玄坐镇着归墟,她能进来已经是有人暗中抬手放了她一马,至于想逃出去……

痴人说梦罢了。

风七七看着那个羽人,她有着标致漂亮的五官,略微男孩子气的眉毛,她的羽翼展开之时,柔软蓬松得就像夏日阳光下的蒲公英。

她同时也在看着那个小男孩,那个时候的屠龙体质还那么弱,被他的娘亲抱在怀里,四处求医问药,大雨滂沱中,男孩的父亲、女子的丈夫,却正在另一处女人家中,温香软玉,快活风流。

原来我竟然那么早就认得了你……

那个时候她忍不住心里一动,归墟天堑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有心要放这一对母子出去,那一年,便是结海楼的第一次现世。

可是他们竟然没有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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