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梦中小孩（3）

“十四……十五……卢静，你看……”卢静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王天然的右手轻轻伸开，手心里飞出一只发出淡淡的粉色光芒的蝴蝶。蝴蝶震动着翅膀，轻轻飞起，可蝴蝶刚离开王天然手心，只听王天然一声：“散！”那蝴蝶支离破碎，破碎后粉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变成粉色的浓雾，占据了卢静全部的视线。卢静用力呼吸着，粉色的浓雾让她的身体感到无与伦比的轻松。

粉色的浓雾散去之后，卢静来到一处静谧的花园。花园里盛开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枝叶交错，树影斑驳。

杨倩觉得有些冷：“为什么卢静的梦中，花园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王天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卢静自顾自的顺着花园的小道往前走，两边出现了叶子铺成的墙，很长很长，两道墙的中间，是一条石板小路，直通向花园深处。

卢静静静的站在那两道墙形成的门口。石板小路的深处，隐约传来一个孩子的嬉笑声。

王天然和杨倩站在卢静身后，王天然张口问：“你要进去么？”

卢静回头看着王天然说：“我要进去么？”

王天然说：“如果你想进去，我们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卢静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迈步向花园深处走去。

两道墙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这使得墙内的石板小路变得幽森起来，加上本就是灰色的叶片和花朵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说不出的凄冷。

他们约往里走，笑声就越清晰。走了一会儿，一个转弯，面前豁然开朗。不算大的广场上，有几个植物做成的雕像，虽然不够逼真，却能看得出来，是几只小动物的样子。

一束灌木后面，背对着三人站着一个孝，孝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手里杂耍一般轮番扔着几个小球，在她的头顶轮番抛起落下。

灰色的花园里，只有这个孩子穿着颜色艳丽的衣服，而他们听见的笑声，也是这个孩子发出来的。

这一次，卢静没有再询问王天然，径直走到那个孩子身后：“小朋友，你在干嘛？”

那孩子回过身来，手中的杂耍并没有停下。

王天然和杨倩都看的清楚，那个孝子约么四五岁，脸上画着小丑的彩妆，白色的底色，浓重的眼线，大红的鼻子，夸张的红嘴唇夸张的上翘。

虽然那个孩子发出开心的笑声，脸上的彩妆也是大笑的样子，可让三个人都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孩子明明在哭。

三个人看到这副场景，心中都很震撼，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与其说那个孩子脸上微笑的彩妆，不如说是一副微笑的面具。

“我在‘努力’。”那个孩子发出的声音，依旧是天真浪漫，充满欢乐的。

“你是在玩球嘛？”王天然开口问道。

那孩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面前的卢静。王天然不解的看向杨倩，杨倩解释道：“这个孩子的认知里没有‘玩球’这个说法，她所说的‘努力’就是‘玩球’或者是我们看到的‘杂耍’。”

半晌，卢静坐在孩子面前，和她保持平视，声音颤抖的说：“你……努力的真不错。你为什么要努力啊？”

“因为爸爸妈妈说，我要‘努力’。这是我应该做的。”那孩子认真的回答。

对话的过程中，那孩子手中的球并没有停下，卢静问道：“那你想不想休息一下？陪姐姐聊会天？”

“想！”那孩子说这个“想”字的时候，迫不及待，但是随即又委屈的转口道：“可是我不能。爸爸妈妈说，我要加油‘努力’，不可以停下，爸爸妈妈说，他们会在不远处关注着我。”

卢静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现在爸爸妈妈不在哟，你可以偷偷休息一下啦！”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不可以。被他们发现，是要挨罚的。”

杨倩低声对王天然道：“问问这个孩子，一直这样子是不是开心？”

王天然点了点头，和卢静异口同声，同时开口问道：“你不停的‘努力’，你开心么？”

“不……我开心！”那个孩子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似乎警觉到什么，努力把那个“不”字憋了回去，违心的做出肯定的回答。

“你真的开心么？”王天然再次和卢静异口同声，而这一次，连续问了三次。

三次的问题，那孩子都保持了沉默，她的身子开始发抖，空中球的节奏也跟着她的呼吸开始凌乱起来。

最后一次，是卢静自己开口问的：“你真的开心么？”

而这一次的逼问，短暂的沉默后，那孩子用极其尖锐烦躁的声音回答：“我不开心！”

话音消弭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王天然明显看出来孩子的额头上沁出汗珠，换做是一般大人，保持这么长时间，也该累了。

许久，卢静才打破了沉默：“你叫什么名字？”

“卢静。”这两个字犹如雷鸣一般响彻众人的耳朵。尤其是王天然和杨倩两人，更是汗毛直立。

卢静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小卢静，没等卢静开口，小卢静抢先问道：“你真的开心么？”

卢静愣了一下，不止是他，杨倩和王天然也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问小卢静的问题。卢静脸上的肌肉开始跳动，眼眶泛红，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不开心。”她的回答，和小卢静的回答一字不差，只是声音温柔平和，不再是那么尖锐充满逆反。

“你累么？”小卢静又问。

卢静没有迅速做出反应，她想了想，说：“累。”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