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靠近那里

深夜了，万籁俱静，成片的大树如同鬼手一般在远处招摇，同时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声响。在它的不远处，成片的黑色屋顶也被月光勾勒出一片灰白色的叹息，围成了大片浓重的阴影，灯火也没了，见不到一丝的人间气息。

然而，却有一个屋顶的窗户，与周围诡异的灰白色景色格格入。那扇窗户依然孤独的亮着了一盏昏黄的灯，灯光摇摇摆摆，一个男人正站在窗前重重的喘息。

他太过紧张了，那双灰褐色的瞳孔如地狱的大门般深不可测，然而却带着迷茫和无神。就在这窗户下，他时而慌张的望向了夜色深处，时而看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不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尽管连风声都没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轻轻的念叨了一句，眼神比先前更加的迷茫。

风从荒凉的山中吹来，吹过窗口吹乱他的头发。他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白色的面颊上被灯光涂抹了一阵暗黄。他似乎不满自己的样貌，于是生气的打碎了镜子，两只眼睛对着黑夜不断的闪烁。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似乎每一个动作都会让这里的空气更加的紧张。他幻想着惊恐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有一双地狱般漆黑的眼睛，正将他吞入其中。他害怕，他恐惧但他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正当此时，在肮脏的街道尽头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匆匆驶来。从车上走下的两名男子，毫不犹豫的来到他的窗户下。

看到两人，他白如纸的脸上裂开了笑容，同时喘息声加重，他喊道：“我又看到他们了。”

“是的，我们也看到了，这不是我们今晚的目的吗？”“那么我们快些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车上下来的两名男子分别说。

他灰褐色的瞳孔又望向远处。“我闻到那阵气味了。”

“是的，我们也闻到了，所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不用再害怕了。”车上两名男子分别说。

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他眺望着远处那片黑色的阴影轻声的说道：“我们会活下来，一定会活下来。”接着，他喊出了一个名字：“张洋。”

________

是个梦，不，不是个梦。沈浩不确定的捏着自己的脸颊，寝室里只留下上下铺床铺的阴影。他闻着寝室潮湿的气味，视线由窗外看向水泥墙壁以及钢铁床铺的轮廓。听着寝室里传出了两道细微的呼吸声，和沈浩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在黑得见不着光的阴影之中，他勉强看到两张人脸的轮廓。当他看向自己身下的床铺，却只看到厚重得发臭的被子。

对，不是个梦。他的好朋友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寝室了，沈浩孤独的坐起身，在黑暗里留下一道鬼魅的身影。窗外的大树被风吹得四处摇摆，正发出可怕的声响。沈浩的思绪却已经回到了几天前，那时“张洋”还在。

那些天，沈浩最先发现张洋有些奇怪。他总是没精打采，脸色也一天天的不像人样。那张脸甚至几次让沈浩做了噩梦，再之后，张洋在一个大雨的晚上再也没有回到寝室。

他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前不久和女朋友分手的事？沈浩的猜想很快得到证实，绝不是因为此事！虽然张洋提出分手的时间有些怪异，但他们彼此都早有分手之意。他是否害怕什么，他在躲避什么？

张洋没回寝室的第二天，沈浩发现张洋落在了床铺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粗布袋子，大小只有巴掌大。沈浩也顾不得什么隐私了，为了好朋友的安危，他打开了那个袋子。

突然，一股恶臭从袋子里熏出，那是一种烂肉的味道。沈浩忍不住跑向了厕所大吐起来，那股恶臭足足在他们寝室遗留了近一个星期。这味道令沈浩无比的恶心，也让他无比的恐惧。这是什么味道？肉？什么肉？

莫非，这就是张洋变得奇怪的原因？沈浩再不能耽误片刻，他在室外再一次打开了袋子。初始，里面流出了浓浓的汁水，黄色的无比的粘稠。他闭上眼睛，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刹那，立马感到了一股彻骨的恐惧。这是什么？他用木棍碰了一下，他一辈子也想不到，这种恶臭的味道竟然是这种东西发出来的。

装在里面的，不是肉更不是人肉，而是一大团黑乎乎粘稠的东西。这是什么？令沈浩万万想不到的就是，这仅仅是一堆泥土而已。对，确实是泥土。黑乎乎，发出恶臭的泥土。

沈浩为此事想了很久，在之后的时间里，他曾在校园里远远的见过张洋。当他见到张洋时，他曾极力的追赶过，张洋却发了疯的躲避他。从此，张洋从他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了。

现在，沈浩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习惯性的看向了下面那张床铺。今天，九月三十日，明天上完课之后他便可以回家了。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国庆快到了，沈浩本来应该喜悦的，可一想到消失的张洋，他心里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沈浩已经无心睡眠，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身体却明明感觉秋天的夜晚有些冷。他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一遍遍的翻着那些不知道存了多久却始终没联系的手机号码。这些号码，如今有几个还能打得通？

或许，张洋的手机能打通！沈浩按下了拨号键，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静静的等待手机接通。

就在这时，寝室里突然出现一阵细微的响动声。沈浩猛然抬头看去，他竟发现一个人在衣柜边上站着。沈浩心脏差点跳出了胸腔，忽然间他连动也不敢动了，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衣柜阴影中的那个人影。

那人影非常的奇怪，黑漆漆的寝室隔着五米的距离，沈浩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尽管这黑暗如此的彻底，他却深刻的感觉到，那黑影的眼睛是看着自己的。的确是看着沈浩的，也许就是他将沈浩惊醒了。沈浩感觉毛骨悚然，他感到有些慌乱，身体似乎被无数坚韧的绳索绑住。

那人影明显发现沈浩看到了自己，他先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走了一阵。见沈浩没什么动静，他忽然朝着门边狂奔了过来。

当门被打开，走道上的灯光照到寝室里的时候，沈浩的身体瞬间恢复了过来。他急忙大喊一声，翻身下床朝门外追去，黑影也被沈浩的声音吓到，他朝走廊里狂奔。在转角的一瞬间沈浩认出了这个人影——正是张洋。寝室的两位室友也在此时追了出来，他们三人一直追到走廊的尽头，发现张洋已经跑到了二楼。

三人追到二楼时，张洋已经从走道尽头的铁栅栏爬了下去。灯光的照耀下，隐约可见张洋的脸，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就是欧洲来的吸血鬼，看不到一点血色。张洋爬到楼下，便一路小跑着没入了黑暗之中。

沈浩在栅栏边无力的看着夜色深处，他对着外面大喊了几声，终于无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零晨三点，他下定决心给张洋的女朋友打了个电话。他感觉，整件事情他女朋友应该知道点什么，但电话响过几声之后，没人接。

第二天，沈浩浑浑噩噩的上了一天的课，仍然不见张洋。沈浩心中已经隐约出现一些担心，他又给张洋家里打了电话，仍然没人接，而张洋的手机至他消失之日起就一直关机。

现在，他感觉有些孤独。只剩他一个人了，寝室的两位室友已经离开了学校，只剩沈浩一个人呆在寝室等待着。可是，张洋会回来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洋是他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平日里他们无所不谈。直到张洋变成了这副摸样，他才感觉他们的关系在慢慢的疏远。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恋爱，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他家庭非常的和睦，而且他还是家里的独子。

就在这时，沈浩终于知道了张洋手机长期关机的原因。因为，他竟然在张洋的电脑桌子下发现了张洋的手机，这手机不知道遗落在这里多久了。他打开了手机，最后一个未接电话是昨天他父亲打来的。等等，昨天？莫非是半夜张洋回寝室时留下的？

沈浩突然回想起自己放在电脑桌子上的那个粗布袋子，他匆忙乱翻了一阵。果然，东西已经不见了。莫非，张洋昨夜回到寝室的目的就是那个袋子？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依然是，那袋子里面的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泥土，黑色的泥土。黑色的，沾满污臭汁水，粘稠的泥土？

对于张洋的消失，沈浩已经没办法了。他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报警。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张洋。报警之后，警察来寝室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打遍了张洋手机上所有亲戚的电话，对方都说半月没跟张洋联系了。

沈浩终于还是决定回家，因为在学校这样的等待是毫无意义的。临走前他在张洋的床上留了张字条，他整理了一下行李便飞速的赶了一趟早车。他回家还是因为张洋，因为他们就生活在一个城市。

回家后沈浩便匆匆的朝靠近郊区的张洋家里赶去，敲了敲他家的门，不见人开。他爬上阳台用老方法打开了门，当房门打开之时他又忍不左退了几步。

房间里散发出一股霉味，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挂历翻到了九月二十五号就没动过，似乎从那天开始就没人来过。他的父亲去哪了？

他又朝房间看了半响，确定这房子几天没人住过。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齐，他甚至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一杯茶水。抬头看向头顶昏黄的灯泡，只见那灯泡已经烧坏了。房子里的人，必然是在一种极其匆忙的情况下离开的。

沈浩顿觉不妙，他再一次按着张洋手机号码所有有亲戚关系的名词都打出了电话，最后拨通了张洋爷爷的电话。那边苍老的声音也告诉沈浩，他也已经半个月没跟张洋父子联系了。

沈浩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不断回忆张洋最近的怪异表现，以及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沈浩想了无数种结果，一边将他手中的手机捏得满是汗水。下午，惊魂的铃声将昏沉的沈浩惊醒，警局来电话了。

电话里传出一个钢韧的男声：“沈浩吗，我们发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跟你说的很像，你来警局看看吧。”

“真的吗？太好了。”沈浩简直又惊又喜，这一刻他完全没有听出这几句简短对话包含的意思，他只顾着飞速的穿衣赶往警察局。

一到警察局，一位身穿警服的警察便领着沈浩进入了警局的后院。沈浩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再穿过一条走道，进入警局内院的深处时，沈浩的心终于蹦蹦乱跳起来了。

眼前竟然出现一个停尸房，一个身穿白挂的验尸官正站在两具尸体旁边。沈浩慌乱的掀开了白布，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脸。只见这两张脸似乎都在大声的惊叫，嘴巴和眼睛都未闭合。脸色苍白得就像纸张，连眼睛也被一圈厚厚的黑眼圈包裹。掀开两块白布之后，沈浩已经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了。他失魂落魄的歪倒在地上，两只眼睛在不断的闪烁着。

对，这就是张洋和他的父亲。他们还在惊呼，他们在大声的求救。无论他们曾干过什么，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死了。

沈浩绝望的坐在了警局里面，这时见到了一个叫张警官的人，他问起了沈浩张洋生前的事情，沈浩在悲痛中厌烦的回答着。

突然，沈浩紧紧的抓住了张警官的胳膊，两只眼睛露出了深深的愤恨以及渴望，他对着张警官大喊道：“张警官，告诉我张洋怎么死的？”

“沈浩小同学，你不要那么激动，该做的我们自然会做，但请你本份一点。”

“在哪里发现他们尸体的？”

张警官抬头看了看沈浩，沈浩这才发现那双眼睛竟然那般的锐利。张警官那张脸有些漠然的说道：“在本市，一个偏僻的河边发现的。”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哦，听当地人说好像叫栗子村。”

“你不是说河边吗？怎么会变成了村子。”

沈浩说出这句话时，警官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他厌烦的说道：“孩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忙碌了一个早晨的沈浩离开了警局，一路驰骋的回到了家中。他的心依然在痛着，脑海中挥之不散的是张洋脸上留下的恐惧。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

屋子里，沈浩平静的推开了门。不巧，他父亲正神色凝重的坐在客厅里。看样子，他也知道张洋父子去世的消息了！

沈浩走到他父亲身旁，轻声的说道：“张洋死了。”此话一出口，沈浩父亲的面色由凝重变为了怪异，他转头看着沈浩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浩大吼了起来，“张洋死了，他父亲也死了。”这一次就算是聋子也应该听的清楚了。

他父亲突然转头盯着沈浩的脸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们死在一个叫栗子村的地方，爸，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不不不，我不知道。”他父亲似乎在逃避他的眼神，沈浩从中立马看出了些什么。

“爸，那里到底有些什么？你好像很害怕一样。”沈浩说话时，依然沉静的盯着他父亲的眼睛。可是，令沈浩没想到的是，他父亲面色突然也变得平静，接着转头看着沈浩说道：“不要乱想，那个地方阴气极重，经常有人死在那里。”说完之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刻，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阴沉，沈浩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中，鼠标漫无目的的在网页上点击着。十分钟前，沈浩在网页上输入了三个字——栗子村。但搜出来的内容却全部是一些广告。

沈浩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栗子村三个字，网页上找不到这地方的相关信息，他又在地图上寻找这个地方。他首先打开了本市的地图，又找到了张警官所说的那个小镇，之后看到一条河。

沈浩确定了地方之后，迅速的用笔记下了这个地方。他决定，明天早上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这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在记下了地名以及车次的时间之后，沈浩无趣的将网页关掉。在电脑前面坐了几分钟，心绪始终无法宁静，他忽然再一次打开了网页，在网页上输入了“栗子村”三个字。

第一页网页里，没有任何他想要看到的信息，第二页直到第五页网站上突然出现了醒目的几个大字——别靠近那里。沈浩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无比的激动，他赶紧打开了网页。

屏幕上面的是一个无比古老的村落。

一共两张图片，第一张是一座古老村落摸样的图片，那村落里面的木楼，隐隐错错不计其数。图片是黑白的老式照片，分不清那木楼的颜色。

第二张图片，在一片古老的岩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图片几乎把整个崖壁都照了下来，只在照片的角落照出几座木楼，表示这跟第一张照片是同一个地点。

两张照片的上方都有一行极小的数字，在将图片放大几倍之后勉强分辨出了那数字。这照片比想象中更加的古老，而那一行数字正是照片的时间。

一九八零年七月十六日。

沈浩继续将网页拉了下来，网站的标题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几个极大的字排成了一竖行——别靠近那里。

时间悄悄地过去，已经深夜，沈浩却没有一点睡意，他的脑子里全是张洋那副惊恐的脸，以及一条阴暗晦涩的河。更有几个字仿佛魔咒一般深植在他的脑海之中——别靠近那里。

那里是否藏着什么危险？是否藏有什么令人们疯狂的宝藏？抑或是那地方天生就是个陷阱？更奇怪的是，张洋父子怎么会死在那里？

“不行，一定得亲自去一趟。张洋，我一定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沈浩在心底默念着，疲倦缓缓的席卷了他的大脑。

第二天，沈浩成功的坐上了前往栗子村一个附近一个乡镇叫夜河镇的车，据地图显示这趟车的终点站离栗子村尚有十公里的路程。

一路上，沈浩漫无目的的看着一条这条延伸进大山的公路。公路的两旁是这山区里常见的松树林，树林之中常常看到一些小动物飞速跑过，一些小鸟藏在树枝之间叽喳叫个不停。

沈浩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风景，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等会自己在那条河边会有什么遭遇。其实，他非常的害怕，可是为了他的朋友他不得不来涉一回险。

车子行驶了一个钟头，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沈浩打量了一下街道，街道两旁错落着矮小的房屋，车辆和行人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典型的落后乡镇街道的情形。

沈浩跟着行人下了车，当他的脚彻底踏上这条小镇的街道时，竟在心底滋生出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他掏出了昨夜画的图纸，简单的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沿着街道走了起来。

他沿着街道走入两座矮小的房屋之间的巷道，走到巷道后面一座荒山上。等他爬上荒山，放眼能看到小镇的全景时，再次对照了图纸，又按照图纸的路线爬过了另一座山。

他心里隐隐感觉奇怪，这荒山之间根本就见不到一条道路，而叫栗子村的那个村落究竟是怎么与外界交流的？

带着奇怪的想法，沈浩终于爬上了山的最高点，再往前便是下坡路。好在，这山光秃秃的只长着许多杂草，并没有树木。站在山顶上，沈浩终于看到了山底的一条沟壑，虽然看不到河流，但料想，河流就在其中。

沈浩压抑心中的喜悦，反而特意用一种沉重的心情取代。如果那条河流就在下面，那么危险也就在眼前了。面对张洋葬生的地方，他忽觉大仇得报的喜悦时而又因失去好友而感到痛苦，一切都因张洋而起。

沈浩谨慎的走下了荒山，站在山底的沟壑边上，他看到了其中一条流着碧绿之水的河流。在河流旁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

令沈浩惊奇的是，在脚边荒草的不远处竟然有一排延伸向河道的石梯。石梯上反复的长过无数的青苔，后又因为干涸而死绝，此时看着石梯根本看不出他之前的颜色。

沈浩沈浩带着谨慎，缓步的走下了石阶。他走到了河道上，抬头间猛然看到两边的崖壁上悬挂着一些棺木，以及其中裸露出的白骨，沈浩的心中立马出现了一丝的抵触之意。

河道弯弯曲曲延绵不绝，两岸的峭壁之上不时便会出现一副棺木。沈浩如同一只受惊的鸟一般，边走边不断的打量着四周。看这里的墓葬习俗，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一般这样的墓葬只发生在少数民族中，而且近年来，连少数民族中也已经很少使用这样的墓葬。这个地方定是存在了很久的时间，也许这地方还过着原始生活。

原始的少数民族中禁忌是非常多的，沈浩现在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触犯到禁忌。假如事情真是这样，也不难猜出张洋父子的死因了。

沈浩内心早已经没有勇气走下去了，可是当他为了他的朋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又走了十几分钟，河道突然间消失了。在河道的尽头有着一个幽黑的深潭，碧绿色的水根本见不到底。想来，这河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沈浩四下打量了一番，河岸的道路并没有断，而是绕开了深潭延伸到潭水的另外一边。

他抬头看去，果然在崖壁上看到三个醒目的大字。这几个大字根本不是沈浩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一看之下根本没看懂。但显然，这几个大字跟他在网页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那句话又响彻在沈浩的耳边——别靠近那里！

沈浩的眼前，河道上出现了一条醒目的分界线。是的，确实是分界线。虽然没有颜色的区分，甚至没有高低的突起，但沈浩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条分界线。是村子与荒山的分界线，也可能是死亡与生存的分界线。

别靠近那里，别靠近那里！

沈浩的脚下意识的退了几步，他慌乱的睁大了眼睛，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终于走到了分界线的旁边。他集中精力打量着那分界线，这才注意到其中的泥土比四周的泥土都要粗了许多，所以虽然没有颜色和高低突起的分别，他却一眼认出了这是一条线。

可是，刚刚一瞬间沈浩心底的恐惧，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他呆呆的看了看那条界线，闭上眼睛跨了过去。

谜底似乎就要揭穿了，跨过那条线之后，沈浩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如同重生了一般。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与他的想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昨天在网上看到的那副图片里，崖壁后面应该是一大片房屋，那种黑白分不清颜色的楼房闪烁在他的记忆里。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情景却是一大片荒草。荒草？确实是荒草，出现在沈浩面前的，是一大片绵延不尽的草地。那草长得无比的高，似乎在地底埋着肥沃的养料。

楼房都去了哪里？村子在哪去了？

沈浩心中一阵蹦蹦乱跳，脚下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奇幻世界，可究竟是别人虚构了世界，还是他自己？

他索性壮起胆子朝荒草走了过去，心底回想起那张黑白照片的日期。那张照片太老了，相隔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也许在这段时间里，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巨变也未可知。

是的，或者是火灾、泥石流等等，都能顷刻间销毁这座村子。沈浩失望的转过了身，线索断了，他只发现了一大片荒草而已。又有谁知道，这片荒草与张洋父子死亡的关系呢？

可是，就在沈浩转身的一刹那，突然看到荒草之中掩藏着一个人影。他心一下慌张了起来，他赶紧屏住了呼吸，缓缓的蹲在地上。沈浩小心的注视在草丛中的人影，直到蹲得双腿麻木。

那人影自始自终都没有动过，也或者根本就不是人。沈浩壮起胆子缓缓走了过去，手中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他刨开了荒草，拿着石头对准那张脸。他忽然见到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嘴巴似乎对着沈浩重重的喘息。他的手朝上伸着，只差几厘米就伸到沈浩的腰上。他似乎在爬起来，但是他已经死了。

又是一个死人，确实是一个死人。

忽然，恐惧的神经颤抖了起来，沈浩只感觉自己被无数手抓住了身体一般，他使劲的挣扎着，使劲的逃脱着。天色渐沉，阴风一阵阵在耳边吹袭。庞大的崖壁阴影之下，是一幕幕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沈浩的心底已经彻底的丧失了理智，无力的一双脚居然腾升出无穷的力量。不知道这样狂奔了多久，如果他此时仍然记得时间，那便是从白天到晚上。

直到看到了那座无名的小乡镇，沈浩身体的疲倦才缓缓浮现了出来。最终，他一头栽倒在了旅社的床上，却始终感觉有人在暗处偷窥自己。他几乎是把整个房间弄得连蚊子都飞不进来了，心底的恐惧这才稍稍缓释。

那个一直捏在沈浩手中的手机已经沾满了汗水，他疯狂的拨打了报警电话，给他们说了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颤抖得更加厉害，更加的无助。

沈浩大睁着眼睛回想草丛之中发生的事情，当他掀开荒草之时，突然看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而那张脸却完全扭曲呆滞，明显是个死人。而且，死前一定见过无比恐怖的东西。

村子怎么会消失？在那片荒草地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