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瘟疫三
原野上快马疾驰,满眼的青绿在眼里向后移去。猛然,眼前突兀的立起一座山峰,与身后一码平川划开两个天地,让人忍不住前往一探究竟。
近了,那山峰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一山连着一山,一峰牵着一峰,高矮不一连绵不绝。再近一些,它的轮廓清晰可见,巍峨雄伟的山峰矗立在面前,下不知纵横多少里,盘踞在大地之上,上不知高悬多少丈,如一座直插云霄的高楼,。
心随山势而动,山峰在袅袅云烟中若影若现,漫天漫野的云雾中闪这粒粒精光点缀在磅礴的山群,连山脚下也能感受那仙气。伸手探向那飘渺,指尖合着一丝清凉,深吸一口气,舌尖上摄起一丝清香。
山与云交织,人与山呼应,云与人相合,形神沛然,喧嚣皆止于静谧,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洗净心中污浊,亦洗去尘世铅华。
陶承迷离着,半响才陶醉道:“真乃钟灵毓秀之地,世所罕有。”
平安在前踏进满山的葱茏青翠,迎着拂面凉风,闻着淡淡树木清新沁脾的香气,身上的疲乏都卸下不少。绿荫间山鸟鸣啭划破长空,啷当的清泉沿着蜿蜒的山谷流下,时而急,时而缓。急时从高处流下,扑在青石上化作一团团白雾在半空轻盈,待舞罢纵身沉入水底,再缓缓淌过足下。溪水清澈见底,优雅的拂过溪低的砂石,宛如无华的古曲,合着群鸟齐奏。
沿溪而上是层层青苔,不同于林木的高瞻,它是缄默的,比青草还要卑微。看似小心翼翼的生长在不起眼角落,可是给他一点雨露,它就能爬满整个岩石,阴暗,不屈,给冰冷的岩石赋予朝气,无人倾听那便自己诉说风吹雨打。
平安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它。
由远而近,轰鸣声袭来。溪水的尽头是一道豪迈的长绢倒泻于巨石之间,声如奔雷,正咆哮着撞在山石上激起千波万浪。阳光的映射下,一条条金色的匹练峭壁上腾过树梢砸在潭里,腾起万斛大小不一的晶珠,闪耀着万缕光辉。
——
过了这条山谷便是后山了,众人休整一下,军士们怡然自得,平安三人却是已经收拾好心情,这里是最后的安宁,前路也不知是何凶险,再容不得闲情。
后山每日鲜有余光,这里的树木不似外面的那般挺拔,七扭八拐的胡乱站着。偷来的几缕余晖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光亮,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张牙舞爪。
这里的草地也与先前不同,草色偏暗呈墨绿色,弥漫着腐朽的味道,一脚踩上去不是枯枝干液般清爽声,而是“唧咕唧咕”又软又粘像淤泥。
趟过这沼泽般的小路,天堑谷赫然出现在眼前。
谷口快被一块十几丈巨石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一人大小的窄道。巨石了像被利器一分为二整整齐齐,经年累月下杂乱的荆棘爬满整个巨石,切口处入手却光滑平整,说是近日工匠凿刻的也不足为过。
这里说是谷也不是谷,因为众人虚虚而入后发现这里地势太低了,一路直下像个方圆数百丈的天坑。说不是谷它又像谷,这里被群山环绕,出入只有一条通道,宛如一只葫芦口,地上的植被已经完全是一片诡异的黑红色,还时不时窜出一股白雾。
陶承心中悸动不已,头上泛着一层层冷汗,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是修道之人的直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开始撵人:“何江军,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请你速速让兵士离开,还有沈兄弟跟阮谷娘,你们也要走,离得越远越好。”
何江军不悦,大刺刺的靠在石壁上:“危险?什么危险?就算遇到危险难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还能比我们当兵的强?”
兵士们也跟着起哄,“就是”“不是吹牛,像先生这样我一个能打十个。”
陶承抹着头上冷汗见这些兵士柴米不进只有实言相告希望吓退他们:“将军,实不相瞒,在下是道门弟子,之前城里的瘟疫十有八九是妖邪作祟,如果我没料错,这里封印着的就是那只妖邪,极其厉害的妖邪,而且马上要破封而出了,寻常的习武之人根本无法伤到它,只会白白送命,在下绝无虚言,希望将军立刻走,马上!”
将军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先生这么一说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这条命是战场上拣回来的,什么强兵悍将也见过也不少,就是没见过妖魔鬼怪,这回算是开开眼。先生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走的。”说完抱着兵器一屁股坐下老神在在的眯起了眼睛。
陶承无言,只好将目光转到平安:“沈兄弟,你们呢?”
平安微笑:“我想要看个究竟”,随后看着阮玉:“阮玉,你先出去吧。”
阮玉摇摇头:“我不想走,我能帮你,我懂……”
不等她说完平安打断:“陶兄弟也懂医术,”随后拽着阮玉来到谷口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先出去,在山脚等我。”
将军的嗓门遥遥传来:“娘们就赶紧出去吧,压根就不该过来,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瞎起什么哄。”随后响起一阵哄笑。
阮玉拗不过他,只好咬着唇齿一步一趋的离开山谷。
陶承低声侧语:“她喜欢你。”
“嗯?”
“她喜欢你。”
“我现在只想查出到底是什么。”
陶承浅笑,然后对何江军正声:“既然将军决意留下,那么劳烦将士们在这探查一番,看看有什么长相奇异的花草或者稀奇古怪的物件,但是千万不要触动。”
何江军懒洋洋应道:“好咧,小的们,动起来,赶紧照着先生的话去做,都机灵点。”兵士们嘻嘻哈哈的散去了。
平安和陶承肩并肩,一寸一寸的翻着草皮,凑着搭在一起。
“一直没有介绍,我是上清派弟子。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我的死讯带回上清山。”
“不会的,你修为这么高,真要死恐怕也是我。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带阮玉寻访名医,治好她的怪病。”
“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
“我只是觉得她孤苦伶仃。”
“只是可惜这些兵士了,希望他们到时能手脚麻利些多跑几个。”
“虽然我曾经见过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我从来没见过妖魔。”
“你走运,很快就会见到了。”
“呵呵,这世道,人不像人也就罢了,连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那你见过仙人吗?我曾经听闻这里有仙人与妖魔大战。”
“仙人?其实我也不确定,大概就是修为高绝到一定程度的修士。你说的我知道,相传张天师曾经在这里与妖邪大战,最后羽化飞升而去。咦,不对呀,据传闻当时妖魔已被打杀的打杀,驱散的驱散,莫不是遗留下的邪祟,看来这事疑点颇多。”
将军的吼声又从耳边响起:“你们两个在那边叽里咕噜的嘀咕什么呢?是不是有发现了?”
话音刚落,一个兵士欢呼响道:“发现了,发现了,将军,我发现了个奇怪的柱子。”
众人听闻赶紧凑了过去。
这根石柱子大约儿臂粗呈墨绿色,柱子的一面雕着符文,另一面是深浅不一的沟/壑纵横。柱子露在地面的只有半尺长,如果不是杵在周围黑红的杂草里太扎眼,恐怕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陶承惊叹不已:“真是好东西,想必这就是传闻中张天师的法圌器云锦玉毫。”
何将军不解:“什么玩意?”
陶承解释道:“就是玉石作的笔,你可以解作张天师的兵器。”
何江军一乐:“这玩意也能叫笔,这么粗的一根得多大的一双手才能握的住,而且哪有用这样的笔当兵器的,收圌买敌人吗?”
陶承不理会他的打诨,转头对平安说道:“这些符文是天师道特有的符法,这纹路看似不雅,其实是引炁的桥梁,用最少的气来完成术法。”
平安也点头赞叹,仰首环顾群山:“不只如此,依我看这里是一处阵法,我们就站在阵眼上。”
陶承不解:“哦?阵法,沈兄弟精通阵道?”
平安郑重道:“不敢,只是偶有涉猎,此处像是释艮大阵,引地脉之气灭杀被圌封镇的妖邪,虽说山中之气有有阴有阳,但是按照常理这里也不应该如此阴晦才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来传闻与事实有不小的出入,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当时张天师也一定元气大伤了,至少是无力除掉余下的妖邪,只能布下阵法借天地之手来除妖。我感觉到下面那股蠢圌蠢圌欲圌动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不过无所谓了,沈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平安摇头苦笑:“事已至此,还能准备什么?”
何江军不耐烦的插上前:“你们两啰哩八嗦的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来看看这笔到底是什么玩意。”说完握住笔身用圌力一拔,没拔圌出来。
将军面皮一红,双手攥紧笔身大喝一声终于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