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青子衿
夏末秋初，天气渐渐转凉。
龙战的到来，让墨修这边的局势明显好转，平添了许多信心。
用了大约月余的时间，他的“龙家军”已经差不多规范起来，成为一支真正的纪律严明的军队。
而墨易那边，歇息了月余后，又卷土重来。
圣朝二年夏末秋初的一次大战，龙战率领他的“龙家军“，将墨易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兵败而逃，被赶出了繁城，最终不知去向。龙战，继续沿袭了龙家的神话传说。
圣朝二年冬，墨修登基称王，封龙战为护国大将军，并赐予“战神”之名。
“龙战将军回来了，龙战将军回来了！”
这一日，冬阳暖暖。繁城内，万家空巷，百姓夹道欢迎“龙家军”回城。入城的大道两侧，被成千上万百姓围的水泄不通。而各个高楼云阁，凡是能看到入城门口的地方，也都早早地被人们挤满。
突听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城门缓缓开启，龙战率领三千亲军，缓缓进城。
银甲白衣，英姿挺立，龙战面上带着温和如风的笑容，端坐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上。左侧是曾经的大当家，如今的振威将军。粗犷的面孔，如今更加磨砺出几分威严。龙战身后几个也是曾经的山贼兄弟，也都封了军衔。
他果然创造了一个奇迹。
那曾经的山贼，如今，许多人一个个都是身经数战，立下不少功劳的悍将。
已为君主的墨修，身着尊贵墨色金绣的王袍，亲自率百官出城相迎，犒赏“龙家军”。
晚上，王城内更是摆下盛宴，为龙战庆功。
宴席上，千寻也在席间落座，心中感慨万千。望着玉阶上，已为君主的墨修，身披墨色王袍，那睥睨众生的气势，使得他更加的俊朗威严，光芒夺目。
虽然墨易和水暮宁只是暂时被赶出王城，随时还会再次卷土重来，但是，他的帝王之路，到此已经是最终定型。本是好事，她却突然之间，无限伤感。
离得越来越远了么？
那次一场没有成功的离开，却改变了许多东西。她不再去刺激他，尽量避开他，如他所愿，和墨离走的近了些。可是，也仅此而已。
他和她，她和他，四个人，是谁在演戏？
而且，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墨修登位，没有册封王后或者再选妃子，独独留了孙梦幽一个女子，册封为妃。
思及此，心中烦闷，趁着大家未注意，她静静离座，退出了大殿，一个人独自去了御花园散心。
一个人在凉亭中，坐在石桌前沉默地望着远天银月。月朗星稀，初冬的夜晚有微微的凉意。不知什么时候，有熟悉的悠扬笛声传来。
她转目，看到凉亭外，一人银衣披月，站在那里，静静地吹笛。
这一次，他吹的是《青青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今晚你可是主角呢，怎么也跑出来了？”千寻起身，缓缓走出凉亭，浅笑着看他。
“宴会差不多结束了，都在看戏，我不甚喜欢，便出来走走。”他放下笛子，淡然而笑，望见她眉宇间的惆怅，随口问道：“有心事？”
千寻弯唇而笑：“是呢，有些事情，没有理清。”
“凭着自己心里的感觉去选择。”他静静看着她：“一生中，总会面临着许多选择，只有凭着心里的感觉去选，最后才不会有遗憾。”
千寻敛目静默，良久，抬头，突然笑道：“你呢，你觉得自己之前的选择对吗？墨修是值得你去忠心拥戴的君主的吗？”
知道她在回避什么，龙战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没后悔过，因为，我是凭自己的心去选择的。”犹记得，当初她对自己说了一句“凭心……”。
这些日子，他一个旁观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的心，明明在墨修那里，为何，却是这样的，纠结不清？轻叹了一口气：“跟随自己的心而走，你就能找到头绪，理清所有。千寻，你是个聪颖的女子，为何，却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沉默半晌，抬头看他：“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
她是笑着，那笑惨白，却带了些坚定，该是想认真地思索一下了。
“千寻，凭着心去选择吧。不要让自己后悔。”他微笑，心中却是叹息一声，低声地对她说。
说罢，他转身，缓缓离去。身后，听得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龙战。”
不由地抿唇轻笑了起来。这样的女子，既然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么，看着她快乐，他也会释怀开心起来。
*******
墨修那边，墨离找到他，说了一些话。他陷入了沉思，一个人沉默了许久许久。
回宫的时候，路过那个凉亭，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窝在亭子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埋着头，那样子，孤单无助，让人看着心疼。有低低的呜咽声，在这初冬的夜里，听着让人揪心，是她，在默默地流泪。
三个人的感情，终会有人心伤。她一直装的那样不在意，那样坚强，可是，在无人的时候，却是比任何人都脆弱……
默然挥退了身边的宫人，他静默地站了许久，看她抱着肩，在那里颤颤发抖，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蹲下，伸出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墨离说，成全，是指对两个相互爱着的人而言。该成全该退出的人，是他。不是墨修。
他的成全，只会让她难过心伤。对三个人，都是一种折磨。而他，要的也不是这样的幸福。
思及墨离刚刚说的话，他搂紧怀中颤颤发抖，无助的，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心中一痛：他，终究还是伤了她吗？
“千寻……”他低声温柔地唤她。
“我觉得好累了，好难过。墨修，我好累，好难过……”她的声音，破碎无助，在这寒凉的冬夜里，割的他的心一阵阵的疼。
“好，再也不让你这样累，不让你这样难过了，好吗？”他紧紧地搂了她一下，然后轻柔地抱起她，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