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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撞破

“好吧,”志远假装出一副被虚云说服的模样:“军师爷爷您吃盐比我吃米还多,人情世故上,自然看得通透,不知比我老道多少倍,我听您的,年前赶回长春去!”

又话锋一转:“不过,不是明天一早,而是后天才走,咱爷俩难得相聚,更难得军师爷爷处处体谅我,我心里感激着呢,后天一早走也来得及,怎么着我也要多陪军师爷爷一天!”

被孩子服侍着搓按着脚丫,还这么又是吹捧又是感激的,虚云除了心里暖和,更是被哄得贼开心,越发以志远为念:“别!明天一早就走吧,快过年了,越近年三十火车越是挤啊,明儿走,要火车票一时不凑手,还有后天可以腾挪,后天走可就没法啦!”

志远仰起头,一脸可爱的笑容:“没事!大不了火车上没座了我站着回去!你的病虽是病尾了,到底没好利落,我也不放心那!多留一天,好歹再看看,就这么定了!”

“好、好!”能和孩子又多欢聚一天,虚云当然高兴,又是暖心,又是感动,要不是这会子随侍志远、守在门外的的不是林有而是李阎王,他差不丁点就要弯下腰,揽着半蹲跪在地上给自己洗脚的孩子,在他的脑门子上狠狠的亲上几口。

有李阎王在,虚云不敢!

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阎王,也是土匪出身的虚云,还真有些怕他。

那李阎王,和林有和黑子明显不同,总闷声不响的,他看远子的眼神,是热的,可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冷的,特别是看到孩子给自已洗脚,那李阎王瞟过来的几眼,阴沉中带着狠毒,让人害怕。

志远和老和尚议定了动身的日子,脚也洗好了,志远服侍老和尚睡下,才端起脚盆要出去把水倒掉,手里就是一轻。

李阎王把脚盆给抢了过去:“哥儿歇着,我来!”

水倒掉,李阎王把脚盆用水冲洗一下,放回杂物间,这种“下人才做的活”,他不屑做又非得做,因为如果自己不做,哥儿就要做,他手上还有刺血写书整出来的伤口呢!

杂物间并没有灯,黑灯瞎火的,一条黑影,在他之后也跟进了杂物间,那身影,李阎王再熟悉不过,是哥儿没回屋去,反而是跟了进来。

志远做了一个手势,虽然是在黑暗之间,可李阎王一双夜眼,况且还有院子里雪地的反光,还是看了个真切,这是有要紧话要说的手势,李阎王第一时间,先闪身到门边,四下打量,同时竖起耳朵,捕捉着能听到的每一个声音,确认安全,才轻轻一个滑步,回到志远的身边。

“你对我干爹,眼神别那么狠成不?别把人给吓着了!”

对着李阎王,是不用客气的,志远小声埋怨,虽是黑暗里,还是狠狠的白了李阎王一眼。

李阎王不忿:“哼!那老东西,哥儿竟然还夸他人情事故上看得通透,我看他,是一脑子狗屎!他也不想想,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李阎王服侍的哥儿,是应该给他洗脚的吗!那老家伙,也不瞅瞅自己受不受得起,他要不是哥儿的干爹,我把他骨头架子都给拆了!妈了个巴子的,没见哥儿手伤了吗,他倒还真敢把脚伸出来!哥儿给他洗脚,蹲累了还单腿跪着,你用得着跪他?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不?!”

说完,虽然是黑暗里,也感觉哥儿眼神凌厉。

就听志远凶他道:“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也一样得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我干爹!打小就忒疼我,如今,更是为了能引领我走正道、能让我重回我爹身边,宁肯委曲自己的人,怎么就受不起了?!”

李阎王不敢再支毛,他眼高于顶,天不怕地不怕,若志远心情好时,甚至偶尔还敢调戏志远两句,但只要志远声色俱厉,他是怕的。

一阵子沉默,李阎王不敢还嘴,志远也就不好再苛责,眼睛也已经适应了屋里黑暗的光线,比先前能看清物事了,便转而说正事,身子往李阎王身边一凑,把嘴附在李阎王耳边,小声儿的交待起事情:“明天,我要见一个人……”

黑暗里,李阎王一边听,一边点头。

哥儿紧贴着自己,嘴气的温热,就在耳边,虽然才挨完骂,可这会子,李阎王心里舒服得很:哥儿已经开始把“机密事”,交待给自己去做了,明心四神里,哥儿最疼的,是自己,最信任的,也还是自己!

第二天一早,志远打发林有和大鱼,去离一个白云寺十多里的一个集市赶集,采买礼品。

志远明天带人回长春,而林有和大鱼是不回的,他们将转去浑河堡,陪海山过年,介时要致送给石头家、赵一春家和左邻右舍的节礼,有部分是早就备好带来了的,余下的要去采买。

林有每回去浑河堡陪海山过节,除了给石头家和赵一春家致送节礼之外,对杜家的左邻右舍,也多少都有节礼相送,谁家要有了难处,林有更是主动相帮,每回去浑河堡,不是帮这家修房顶,就是帮那家清地窖,谁家遭了难,或是家里孩子上不起学,更是以明心堂的名义,给予接济,除了是对大家伙对杜家帮扶的相谢,也是在为志远收买人心!

当初海山打断了来讨药的小赵的腿,并明言杜家再没有志远这不肖子孙时,志远在堡里的名声算是臭了,什么嫌贫爱富、巴结权贵、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认贼作父,他都全科了!

是林有,一方面用银子开道,一方面真心为堡里的人解忧舒困,和人聊天时,又把志远如何心念海山,如何行侠仗义、如何救助穷苦人,甚至是为了给平顶山的灾民盖房子,把自己的大毛衣服都给当了的事,和堡里的人说书似的宣扬,志远渐渐又成了香饽饽了,孩子们都盼着过节时志远的人来堡里陪海山过节,那他们就又有糖吃有故事听了,不少浑河堡的人,以堡里出了个明心堂主这样的成名人物为荣。

志远交待林有和大鱼,在集市上,特别留意有没海山最喜欢的雁翎烟!林有陪海山过节过了不少次了,在海山跟前比之前得脸许多,海山早就明言不会收志远的礼,但对林有买的烟叶什么的,是肯收的。

交待的都是采买的事,还特意提到了雁翎烟,林有和大鱼再聪明,也不疑有他,根本不知这是志远有心把他们支使开,揣上钱,赶上爬犁,兄弟俩就上路了。

却也是合该有事,才走出两里多地,路过一处村庄,有一家小店,挑出个旗子,上书“驰名枣泥糕”,有人在排队买糕。

枣泥糕的那股子带热度的甜香,让赶着爬犁的林有,勒停了马。

“咋啦?”大鱼问。

林有张望着:“这枣香,闻着地道!你看,还有人排队呢,可见这家的枣泥糕真的不错!”

大鱼笑了:“论整吃的,你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倒难得你看得上他家的东西,想吃,就去买呗!这味闻着,也确实是香,我也来两块,要热乎的!”

林有不好意思的对好兄弟一笑:“不是我想吃,我是想着,红枣补血……”

大鱼听了,立马明白了:“昨儿哥儿为老爷子写那血书,流了不少血,你是想着买给他吃,让他补补?”

“嗯!”林有想起昨晚,他就心疼志远:“他真的得补补,帮他挤血,那个艰难,他手疼,我心疼……”

两兄弟过去,买了些枣糕,一吃之下,感觉确实不错,立马要老板多用枣泥,加料蒸了一笼,用油纸袋装了,两兄弟一商量,决定先回寺里,让哥儿吃个新鲜,然后再去赶集,反正这里离白云寺不远,就两里多路,甩几鞭子的事。

回到白云寺,在山门外,林有让大鱼在爬犁上等他:“等着!我把枣糕放下,就出来!”

时间耽搁了不少,还要赶远路去赶集呢,这天来寺里进香的人不少,林有步履匆匆的在香客间穿行,料想志远这会子多半在虚云房里陪虚云唠嗑或下棋,就急匆匆的向虚云住的屋子走去。

林有走得快,忽然就看见前面,远远的,黑子和李阎王走在一起,似乎正回所住的客房。

白云寺的僧寮和居士寮只隔一堵院墙,居士寮也兼作客房,志远的人这次过来,就是住客房。

虽然赶时间,林有还是放慢了脚步,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黑子和李阎王的背影上瞟,因为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

林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虽说按理若自己或大鱼不在,李阎王定会跟在哥儿身边,可也难免是哥儿有什么差遣,毕竟四神里,还有个胖子可以跟着哥儿嘛。

从背影看,李阎王和黑子所穿的衣服,也没有不对的地方,林有甚至肯定,今天一早见他俩时,他们穿的,就是这一身儿衣服!

黑子和李阎王的衣服穿戴,都是见惯见熟的,没什么不对,特别是李阎王,那身打扮,标志性的,又时髦又匪气,狐皮袍子不说了,狐皮的大帽子,不想别人看清他时,向前略一拉,几乎能压半个脸,脖子后边更是长出来一截子,除了是防骑马时灌进风雪,更是为了挡左脖窝,他后脖窝里可是成天插着短枪的!

衣服对,那,什么地方不对?

林有略一犹豫,又看了黑子和李阎王的背影一眼,没往僧寮去,而是在两人后头,跟了上去!

黑子似乎没问题,李阎王呢……

李阎王有问题!

林有忽然心里就是一惊,他眼睛毒,明心四神又朝夕相处,熟悉彼此的神态,林有看出这个“李阎王”不对,他走路,没有李阎王那种龙行虎步的架势!

还没转入寮院,香客众多,林有不敢太过惹人注意,不敢跑,只快步追去,一边特别留意那“李阎王”的后脖窝,李阎王后脖窝的枪套极巧,藏枪藏得极好,有过渡铺垫,别说外行人,多少为过匪的,都看不出他藏了枪。

一看之下,林有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那人的后脖窝,压根就没有李阎王的那种饱满感,这人决不是李阎王!

前头的黑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张望,看到林有的一瞬,似乎是也吃了一惊。

林有满心的疑惑,这假的“李阎王”是什么人?黑子带他进来做什么?按说,黑子这人,信得过啊,不会做什么怪吧?

前头两人速度加快了,转眼就转进居士寮的小院子,居士寮现在没有居士在住,就是志远的人在住,到了这里就不用再怕引起香客不安了,林有起跑,追进了门。

一进门,竟然看到他们住的客房门前阶下,站着个哥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哥儿一直和虚云一个房里住,这会子,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怎么没有人跟着他,真的李阎王呢?胖子呢?朱爷朱厚辉呢?

那假货离哥儿只有几步之遥了,不管黑子信不信得过,眼下都得先下手为强!

枣糕袋子一甩,林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哥儿小心!他不是少堂!”

只这一句的同时,林有就已经擒住的那假货的一只手,一拧一甩,腿一别一撩,那假货就已经被摔在地上制住,还右手都已经脱了臼!

边上还有个黑子要提防,可林有还是飞快的看了那假货一眼,这一眼,心里就又是一惊!

这“假货”,他竟然认识!是他打小的玩伴,同屯的街坊!

这人,是几年前因为炸日本人的军列、被日本人通缉、后来不知所踪的梅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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