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龙泽三人很快便离开了暗道。林莳的状态说不上多好，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龙泽与谢尘知道他刚刚亲手杀了那样的族人，需要好好静一静。
率先开口打破沉静的依旧还是林莳：“那个人叫肖让。”
“肖让？”龙泽与谢尘二人皆是一愣，“那个东南州的城主？”
“他亲口所说，应当不是骗我。”林莳点点头，“问题在于，现在那个肖让又是什么人。”
“看来东南州，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了。”龙泽眯了眯眼，“这个人不管是谁……”
“这次我跟你一起去。”林莳相当果决地说道，“毕竟事关我的族人，就算我并不了解鬼族……”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置之事外，袖手旁观。
“行，那先这样说定。谢尘，到时候这边就交给你，保持联系。”龙泽说道。
谢尘早就做好了打算，点头应道：“这里交给我就好。”
龙泽独自一人回了暗卫所，一边等着侯煜那边的最终决定，一边继续从蛛丝马迹中调查有关肖苦的事情。
如果肖让已死在暗卫所下的暗道，外面的肖让是冒名顶替也好，还是真的就是另一个肖让也好，终归是与这里脱不了干系。那么最直接的联系，就是与他名字相似的肖苦。
然而这里的线索隐藏得太好，除了那些笔记，还有暗卫的蛊，关于其他，龙泽始终是一无所获。
有了谢尘的准信，侯煜很快便给了肖让答复，不过三四天，龙泽便收到了传讯，说煜王大人有要事相商。
龙泽心中有数，跟着去见了侯煜。谢尘端着国师的架子，一本正经地站在侯煜下首的位置。肖让就坐在侯煜旁边，不紧不慢地品一杯温茶，衣袍宽大，显得他更加消瘦，近乎病态。
“容澈。”侯煜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国师大人应当已经告诉你了。”
就算按照谢尘的说法，龙泽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但本质上仍旧是谢尘的傀儡，受谢尘所控的。
谢尘闻言，冲侯煜拱拱手，笑道：“臣提点了一二，他自然是知道了的。”说罢，他又从宽大的袖口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恭谨地递到侯煜手上，“殿下，此为母蛊。”
木盒密封得相当严实，封口处还装模作样地刻了个隔绝神识的符阵，看上去煞有其事的样子。木盒的确是谢尘精心准备，用来糊弄侯煜的，不过里面所谓的母蛊，不过是借了林莳的鬼族功法，伪装好的普通蛊虫罢了。
侯煜倒是做足了样子，仅仅过了个手，便将木盒转递到了肖让的手上，笑道：“肖州主，本侯就恭贺肖州主新获良才了？”
“不敢。”肖让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殿下所需之物早已备好，只等殿下查阅。”
侯煜点点头：“如此甚好。”
又是简单的寒暄之后，龙泽装模作样地前去拜了新主，肖让便借口不宜久久叨扰，准备回东南州了。
林莳自然是跟在他们后面走的，相比有着正经官职的龙泽，他的来去就自如了许多，谢尘仅仅是简单提了一句，侯煜便答应了，颇有些昏君的架势。
不过这些都与龙泽他们无关。肖让离开的那天，侯煜亲自相送，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谢尘依旧忙着练兵之事，没有露面。
肖让带的人并不多，不紧不慢地走，甚至有些游山玩水的意思。龙泽与林莳二人并没有受到特殊的监视，就连肖让的面也没有见到几次，真正让他们摸不清具体意图。
侯煜送走了肖让，依旧去湖心亭与孟舒对弈。眼见他接连落错三子，棋局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而去，孟舒忍不住放回手中棋子，道：“殿下可是在想肖州主之事？”
侯煜沉思片刻：“肖让此举，着实是让本侯有些捉摸不透了。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孟舒笑道：“谈不上高见。依在下之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哦？先生此话怎讲？”
“东南州与其余地界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州主。肖州主本身修为不济，身边又多是文士，若不是东南州占地势之利，又有城主加以约束，怕是没有什么七州之分了。换句话说，他需要能够控制在手里的高手，容澈，敲是他所需之人罢了。正巧殿下需要他手上的七宝琉璃，他才有了足够的砝码。若殿下是担心容澈的金丹修为，那大可放心，他的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傀儡。放在国师大人手中或许是柄利刃，放在肖州主的手中……在下言尽于此，殿下自有思量。”孟舒微微一笑，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之上。侯煜紧挨着他的棋子，放下自己的棋子，原本近乎于绝境的棋面顿时起死回生。
孟舒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棋艺精湛，在下终究是不敌的。”
侯煜大笑几声，很是愉悦的样子：“先生不必多礼。七宝琉璃已至，材料皆已完备，高人那边，就劳烦先生了。”
“殿下放心，在下定然，不辱使命。”孟舒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躬身行礼道。
龙泽和林莳两人一路上跟着肖让，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林莳托着下巴问道，“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要图谋不轨啊？而且他这身边一大半都是文士……他是怎么混到州主这个位置的？”
“身边都是文士，他是州主。所以他要个傀儡做护卫。”
“……啊，真的逻辑清晰没什么问题啊。”林莳沉默了片刻，感慨道。
“不过我更倾向于他别有所求。他与侯煜必然做了交换，从结果来看，毕竟是侯煜占了便宜才是。你从他身上感知到什么了吗？”
林莳闻言耸耸肩：“看个鬼啊，他在我面前露过面了吗。我毕竟不是在鬼族长大的，在之前唯一接触过的也就我师父。”
“他有他的目的，我们也急不得。从东南州入手的话……也不是不可。”龙泽所看重的也只有最后结果。
一连这样过了三天，在一行人即将进入东南州地界时，肖让终于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猛然躬身到底：“在下肖苦，见过少主。”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林莳说的，那么他的身份也就自然不言而喻。
两人对视一眼，先是确定了肖苦的确是布好了屏障，并无他人窥视，随后林莳开口道：“你是鬼族？你与真正的肖让又是什么关系？”
肖苦直起身来，先是取出那个据说是装了母蛊的木盒，递交给林莳：“此物不应该放在我这里。”
林莳先是一愣，随后接过随手交给龙泽：“你处理你处理。”
肖苦倒是并没有惊讶，毕竟龙泽的身份他也有所猜测。
“在下龙泽。”龙泽向他点头示意，同时稍微泄出一丝龙族气息，随后又很快收了回去，“龙族。”
“龙族少主。”林莳认定了肖苦的身份，拍了拍龙泽的肩膀，向他介绍道，“你有什么事，趁现在说吧。”
肖苦自然知道正事要紧，开口道：“龙少主既然掌管暗卫所，应当已经知道肖让的事情。”
龙泽点了点头：“原本我猜测他是前一任掌事，后来林莳问出他的身份，我才发现应当不是。”
“前一任掌事是我。他是代我……算了，往事罢了。从暗卫所出来之后，我改头换面，借了肖让的身份，一路坐上东南州主的位置，也暗中查到了不少秘辛。我身边的文士都是我的心腹，修为不高但绝对可信。侯煜应当是有什么计划，这些年一直在搜集各种天材地宝，然后秘密运至一个地方。原本我猜测应当是他的藏宝地，但后来……有药人送过去。这一次，我用七宝琉璃换出了龙少主，根据七宝琉璃的去向，应该可以找准位置。”
“七宝琉璃？这是炼器用的，他要这个做什么？”林莳颇有些意外，然后看向龙泽，“你怎么看？”
“七宝琉璃乃至阳至坚之物，十分难寻，多用于炼药鼎或剑，如果是有药人的话，多半是为了药鼎。”龙泽思忖片刻说道，“能够融得了七宝琉璃的，必然是器修中的大能，能被侯煜利用的……可能性不大。至于七宝琉璃的其他用途，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应当是些邪门歪道了。”林莳啧了啧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知两位少主是为何来到这里？”肖苦问道，霁雨帝国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林莳和龙泽特意来到这里，甚至潜到煜王身边，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焚仙岭。”龙泽言简意赅。肖苦身为州主，自然是有办法让他们混进去的。
“你们有两人。”
“不用管我，到时候我有办法跟进去。”林莳说道。他就算不进去也是可以，毕竟真正的重点在于龙泽。
肖苦点点头：“我自然会想办法，两位少主放心。”
该说的都说完了，肖苦自然不会多留，便准备撤了屏障离开。
龙泽叫住了他：“肖州主。”
肖苦停下脚步，转身恭恭谨谨地拱手道：“龙少主有何事？”
“肖让与你，是什么关系？”
肖苦先是愣了愣，随后释然地一笑：“他是吾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