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哥,我心里难受
李子染颓然垂下手,气愤地道,“走,走不得;留,留不得。太子到底想要怎样,他非要我们死才罢休吗?”
赫连轩博心里最是难受,他从来没想过要与太子争什么,甚至为了打消太子的疑虑,他甚至冷落自己的妻子,静视太子抹黑他的名誉,他希望有一天太子可以明白,皇位从不是他想要的,他一直所求的不过是手足亲情?
可他的手足至亲,永远无视他的努力,一直把他当做潜在的劲敌。他步步退让,太子便步步紧逼。若是,没有染儿和念一,哪怕他退无可退,纵身跃崖,他也无所谓。
可是如今,他有了妻儿;他可以死,但是他的妻儿绝不能死。想要护佑妻儿无恙,他就必须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也不能死。
赫连轩博握住李子染的手,“娘子,你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
李子染不解,“你现在病成这个样子,能怎么处理?”
赫连轩博苦笑一下,颇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无奈,“所以,还得辛苦娘子把念一叫回来,我有事同他说。”
李子染狐疑地看了看赫连轩博,见赫连轩博眼底坦诚,李子染只好点头应下。
李念一被叫了进来,“爹爹,怎么了?”
李念一虽然很小,但是赫连轩博从未把李念一当做无知孩童,他的儿子无论年纪多大,都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赫连轩博把事情的原委,讲给李念一。
没想到,李念一听后,哈哈大笑。
赫连轩博困惑地看着李念一。
李念一止住笑道,“爹爹,你们这些大人怎么都这般有趣!”
赫连轩博问道,“此话何解?”
李念一道,“无论我是不是爹爹的儿子,都改变不了我姓李的事实。我现在可是入了李家族谱的人,还是李家族长。而且,你要知道,我现在名义上的爹爹可是外公李贺之。先不说,当今圣上认不认我这个便宜孙子。就算他心胸开广认下了我,这皇上和满朝文武也不至于心胸开广到容许我一个李姓人去继承皇位吧!”
李念一的话对赫连轩博而言,犹如醍醐灌顶,“正是此理啊!”
可李念一却皱起小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像爹爹你这样聪明豁达的人,都在这件事上犯了迷糊,可以想象太子殿下定然更是迷糊得不轻。”
李念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赫连轩博,说道,“被浆糊糊了脑子的人,自己是不会想明白的,需要有人去点醒他!”
赫连轩博赞同地点点头。
赫连轩博明白,他自己是去点醒太子的最好人选。可是,他如今却是病弱到连床都下不了的病人,“念一,我倒想去,可我该怎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李念一嘿嘿一笑,像一只狡猾的悬狸,“爹爹,请放心这事交给我!”
夜色降临,李子染早饭过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赫连轩博由破云的搀扶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小李府。
赫连轩博的身子太过虚弱,连上马车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被破云抱上马车的,那样子着实有些难看。
而那副难看的模样,恰恰勾起了众人泛滥的同情心。
酒庐
香烟袅袅,酒香肆意,月光像波光粼粼的溪水洒在茅草屋上。茅草屋藏在郊外的竹林里,微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在这静谧的夜里诉说着无言的心事。
酒庐是赫连轩博藏酒的秘密基地,这世上只要是你能叫出名字的好酒,这里就一定有。上次,破云带着空空来到这里,喝掉了好多,让赫连轩博心疼够呛。倒不是赫连轩博吝啬,而是他一直教导破云,酒是用来品的,不是像喝水一般牛饮。
那日后,赫连轩博来酒庐查看,干净整洁的小院凌乱不堪,酒坛子喝过的、没喝过的,像烤坏了的地瓜一般被随意丢弃。那可把赫连轩博气急了,重重地罚了破云半年的例银。
一向惜酒、爱酒的赫连轩博,今日却像疯了一般,一坛接一坛,把酒往肚子里灌。
收到破云求救,匆忙从自己府邸赶来的太子,一把夺过赫连轩博手里的酒坛子,怒斥道,“你一向自律,这是发的什么疯?”
赫连轩博扬起头,努力眨了眨被酒气笼罩的醉眼,看清来人后,抱住太子,嚎啕大哭。
赫连轩博是真伤心,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兄弟俩变得彼此提防,相互防备,披着兄友弟恭的假象,干着离心离德的勾当。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冷冰冰的皇位。
最让赫连轩博心塞的是,他从未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平心而论,那个位置于他而言,就是一堆避而不及的臭狗屎。可是,太子哥哥偏偏不信,他赫连轩博绝不吃屎。
许是被赫连轩博的悲伤感染,太子的心也酸酸涩涩的,很难受。这样无助哭泣的赫连轩博勾起太子早已遗忘的幼年记忆。
那时候,赫连轩博还是一个很小的肉团子,走路摇椅晃地像一只小鸭子。可小肉团子似的赫连轩博,很喜欢他的太子哥哥,也很依恋他的太子哥哥。每天一睁眼,就要找他的太子哥哥。
每天小肉团子就坐在寝宫的门槛上等他的太子哥哥,一看到他的太子哥哥,就张开小手,向一只快乐的小燕子一样扑向他的太子哥哥。
记得有一次,小肉团子跑得太急,摔倒了。太子心疼急了,忙抱起小肉团,哄着。记得,那次小肉团子哭得很悲伤、很无助。后来,太子才知道,原来小肉团子哭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小肉团子给他留的肉丸子在摔到的时候被小肉团子压碎了。
人心天生就是柔软的,即使经过风雨的洗礼,是风干变硬。可一旦遇水,它还是会软的。
太子像小时候一样把赫连轩博搂在怀里,轻拍着他不再柔软的后背,问道,“小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哥哥一定给你做主!”
这种话,在太子成年之前,太子说过无数次;可自太子成年之后,除了今日,从未再说起。
赫连轩博哽咽地道,“哥,我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