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出嫁（上）
李子馨已经一年没有见姐姐，在李府见到李念一便知姐姐已到京城，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找姐姐。
李子染这厢刚安顿好，便听到李子馨在院里叫她，“阿姐，阿姐！”
李子染稳步从屋里踱出来，笑着数落道，“都要出阁的人了，竟还这般不稳重，若是被娘亲看到，定要狠狠地数落你！”
李子馨一路小跑过来，额间有一层薄薄的香汗儿，俏脸红润，“娘亲正在那边忙着呢，看不到的。”
李子染向李子馨招招手，“进来吧！”
李子馨对若兰说，“你也好久没见你姐姐了吧，你们也去说说话吧！”
若兰高兴嗯了一声，若芷向李子馨行了一礼，便招呼着若兰出了院子；但是，没敢走远。两人就站在小院的门口，叽叽喳喳聊起来。
李子馨有些口渴，咕咚咕咚地喝下好几杯茶水，眼见桌上新泡的一壶茶就见了底，李子馨似乎还没有放下茶杯的打算。
李子染暗叹了一声，“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喝下去吗？茶水我倒是有的是，可你的肚子受得了吗？”
李子馨讪讪地放下茶杯，其实她一点也不渴，只是有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这些话憋在她肚子太难受了，而能听她倾诉的也只有阿姐。
李子馨的纠结都写在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李子染不忍她如此，便先开口问道，“娘亲来信只说你要出嫁，可我还是不知道是哪位有福气的郎君要娶我妹妹呢？”
提到她的准夫婿，李子馨并没有准嫁娘的娇羞和喜悦，“是太子殿下！”
“太子？”李子馨怔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太子不是已经娶太子妃了吗？”
“太子妃去年染恶疾去世了！”李子馨道。
“去年？”李子馨冷哼一声，太子去年刚死了媳妇，转过脸就来求娶馨儿，还真是无情，“你可曾见过太子？”
李子馨摇了摇头，她从小被养在深闺，后来又跟着李子染在大容寨生活，直到去年被许给太子，才回到京城，哪有相见的机会。后来，因为已是未婚夫妻，为了避嫌，更是不曾与其相见。
“那你……”李子染想问，李子馨可喜欢太子，可一想，这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谈喜欢？这是典型的盲婚哑嫁。
李子染握住李子馨冰冷的小手，“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可想好了？”
李子馨苦笑道，“阿姐，这种事哪会由得我想。”
李子馨忽然很欢喜地道，“阿姐，为什么要这么悲伤？太子妃耶，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做呢！我连想都未想过，轻而易举地就成了太子妃。这从天而降的福气，满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羡慕我呢！”
李子染听着李子馨言不由衷的话，将一小包药粉放在桌上，“她们欢喜与否，与我无关。我只问你，你是否欢喜？”
李子馨拿起药包，转移话题道，“阿姐，这是什么？”
“假死药！”李子染清冷地道。
“阿姐？”李子馨震惊地看着李子染，“这这？”
李子染静静地道，“太子这人我见过几面，印象不算好也算坏。可他今日是太子，明日是皇上，站在权利顶端的人，感情与他们而言太过奢饰。他们可以为了某种政治需求娶一人，也可以为了另一种政治需求废了一个人，利益永远是他行事的第一准则。而他的后院，注定要有一群莺莺燕燕，你嫁与他，日子恐怕会过得很艰难。”
这些，李子馨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生在豪门贵族，婚姻大事怎么会由得了自己？阿姐是这样，她也得是这样！
回到京城这一年，她长大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爷爷那满头白发和整日愁眉不展的容颜，都让她日夜难安。
自阿姐与轩王和离后，虽然爷爷为了维护皇家尊严，将爹爹和阿姐逐出了李家。可李家与皇家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稍有差池，就是灭门之祸。
爷爷为了李家殚精竭虑，每日都似在钢丝上行走一般，小心谨慎。可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日夜操劳，身体已显油枯之兆。
爷爷的聪慧可不是她们找几个郎中诊断一番能糊弄的了，爷爷担心他若一死，皇上对李家少了几分畏惧，恐会对李家不利。所以爷爷将她召回来，原本爷爷是想将她送进皇宫，恰巧赶上太子妃病逝，爷爷放出风儿去，不久太子就上门提亲。
她与太子的婚事定下来，李家和皇家的关系才稍有缓和。
李子馨明白，她这桩婚姻的价值，不在情爱。
可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想有爱，她心底也有懵懂的爱情。只是随着婚事将近，所有的一切只能随风而去。
李子馨将药包收在袖中，感激地望着李子染，“阿姐，谢谢你！”
李子染已经准备好怀抱迎接李子馨，但是李子馨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扑过来，李子染便懂了，她的馨儿妹妹已经长大了。
李子染不再多说什么，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如何决定那便是馨儿自己的事情了。
这是馨儿的人生，是好是坏，是悲是喜，最终都得由馨儿自己去承受。她作为姐姐所能做的，就是无论馨儿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只是可怜那个痴情的空空，竟应了他的名字，空空，空空，竹篮打水一场空。
姐妹俩又嘤嘤绕绕地闲聊了一番，天色稍暗，李子馨便起身离开，现在情况特殊，她不好在外留宿，尽管这是小李府。
李府中，许久未见金孙的李老帝师，今日是格外高兴。
人心情一好，食欲就好；这不，李老帝师今日竟然吃了满满一大碗饭。
但是人老了，身体的各个部件就不怎么听话。不过就是多吃了些，李老帝师的腹部竟然有些胀。
李念一像模像样地给李老帝师把脉，说要给他看看病。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着实把李老帝师逗坏了，乐得李老帝师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府上的仆人们觉得新鲜，便围着看热闹。
把过脉后，李念一满脸凝重，问了一些李老帝师的日常状况，又检查了李老帝师的口鼻眼耳，低下头闷了一会儿。
李老帝师见李念一一举一动颇有章法，心想，难不成，他这金孙还真懂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