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鹏的父母
“鹏鹏啊，你爸爸要跟妈妈离婚啊。”那年张鹏在上一年级，他刚进家门就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妈妈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抹眼泪，却不见爸爸的身影。李雪梅见张鹏回来了，立马跑过来抱着他哭诉：“鹏鹏，你爸爸不要妈妈了，他跟着个狐狸精跑了，你不能离开妈妈啊！”他当时对父母离婚还没有太深的理解，但是看到妈妈那么难过，他知道这肯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父母离婚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爸爸一直没回家。那段时间，李雪梅天天接送张鹏上下学。她对张鹏说：“鹏鹏，你爸爸要跟妈妈离婚了，你想跟谁？”张鹏天真地说：“我想跟你们俩呀！”李雪梅说：“只能选一个。”张鹏想了想：“那我跟你吧，妈妈。”李雪梅就会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
他记得爸爸回来办手续的时候，拉着张鹏的手温和地跟他说：“鹏鹏，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了。但是爸爸还是很爱你。你是个男子汉，要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以后爸爸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张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着爸爸的样子，又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只是爸爸离开后并没有像他说的经常回来看他，他基本很难见到爸爸的面。后来他才明白，是妈妈不让爸爸见他，也不让他见爸爸。妈妈每天去学校接送他，除了担心他的安全，也担心他会见到爸爸。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爸爸妈妈分开了两个多月了，那天妈妈跟他说有事不能去接他，让他放学后早早回家，当他出了校门口的时候却远远地看见了爸爸。他兴奋地跑过去，略带生气地问道：“爸爸，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爸爸蹲下身来，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呀鹏鹏，爸爸这段时间太忙了。爸爸承认错误。”爸爸把他抱上车：“妈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了，让爸爸来接你。”“啊，她不是说让我自己走回去嘛！”他答道。他看到爸爸笑了笑，然后说：“但是妈妈后来不放心，就又通知爸爸了。你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吃点东西就送你回去，好不好？”“好！我想吃汉堡！”他在副驾驶上兴奋地手舞足蹈。
可是回到家之后他才知道，根本不是妈妈通知爸爸的。
妈妈知道自己跟爸爸见面了，立马打电话给爸爸，他听到妈妈冲着电话里吼道：“张克明，谁让你见儿子的，你有什么资格见他！你根本不配当他爸爸！”
张鹏不知道爸爸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是妈妈挂了电话之后，就把他拉到身边，抱着他开始哭了起来。她跟张鹏说：“鹏鹏，你爸爸他跟着别的女人走了，他把我们都抛弃了，他是个坏爸爸，你以后可不能跟他学啊。”“爸爸跟着别的女人走了。”这是张鹏小时候对父母离婚原因的唯一印象。直到他小学快毕业了，他才从妈妈长期陆陆续续的抱怨中渐渐缕清了线索。爸爸确实是因为别的女人跟妈妈分手了，不仅如此，是妈妈在家辛辛苦苦供着爸爸读完大学后，爸爸又跟别的女人走了。
张克明结婚以后又通过单位考了职工大学，虽然顺利毕业后学费可以报销，但是期间没有工资。那段时间，家里的用度基本全靠李雪梅一个人的工资撑着。李雪梅白天要上班，还要带着张鹏，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了，就把乡下的妈妈叫过来帮几天忙，但是因为老家也有农活，每次也不能长待。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她一个人。她在家省吃俭用，一个月花不了10块钱，省下的钱全寄给了800公里外的张克明。她对张克明说：“男人在外面要有个脸面，别让人小看了，家里不用担心。”但是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压力下一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她有时候也会被琐事累到情绪崩溃，会向张克明发火。
有一次，张克明在上学当中回了一次家，他本想给李雪梅一个惊喜。不想李雪梅看到他的那一刻却上来给他一巴掌，她吼道：“你是不是钱烧的，你知不知道我在家过什么样的日子，车票这么贵，你这么霍霍钱！”张克明被她打蒙了，回过神儿来以后，二话不说掉头就又回了学校。李雪梅看着张克明的背影，蹲在屋里嚎啕大哭。张鹏那时候还不到两岁，哭完之后，她又抹干眼泪去给张鹏准备吃的。这样的日子她整整过了四年，终于熬到了张克明毕业。她本来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结果，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做梦都想不到，张克明会出轨。
自从张克明毕业回来以后，她觉得自己跟张克明的距离开始变远。他们之间常常除了生活必要的对话之外再无交流。李雪梅最初以为张克明在外面呆太久了，刚回来可能有些不习惯，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常常对坐一天无话，最后，张克明甚至连架都不愿意跟她吵了，直到她在张克明的旧课本里发现了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她把信狠狠地摔在了张克明的脸上，让他解释，张克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威胁张克明立马跟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否则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做的“好事”。张克明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后来一段时间，她对张克明的行踪都很警觉，却再没有发现张克明与那个女人的任何联系，但是大概过了一年左右，张克明回来跟自己说：离婚吧。
李雪梅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有几秒钟她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当她反应过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毁了。她冲上来打他，歇斯底里地骂他，把客厅里能拿得动的东西都砸向了他。张克明任由李雪梅在自己身上撕扯，不躲、不闪也不反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发泄到累了，然后说：“我什么都不要，鹏鹏你想留在身边也行，生活费我会按时打，以后我也会常来看他。”“你不配！”李雪梅吼道：“你想都不要想，鹏鹏没有你这个没良心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