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未识君颜先闻君（六）
惆怅着，伤怀着，直至倦意袭来。
翌日醒来，紫叶她们早已准备好了早膳，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倒是真把我当公主来看待。
“公主，不知这些膳食可合您的口味？要是不合您心意的话，奴婢这就让膳房帮您换。”紫叶恭恭敬敬地说道。若不是昨晚听到他们的谈话，这副姿态倒真能把我骗过去了。
“不用。”我笑着道，转头看了看身后立着的双儿、紫叶、红绡和绿萝，“你们也都还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吃啊！”
“奴婢们不敢，哪有下人和主子同坐一桌的道理！”绿萝肃然回话道，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在我面前，她们倒真的算是“毕恭毕敬”了，可是这种恭敬掺杂了太多的防备和猜忌，实在算不得什么。
“双儿，她们不敢，你总该敢吧？”
双儿那么聪明，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要抵消这三个丫头的防备心理，倒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宽容的主子该是很多下人都喜欢的吧。
双儿望着我，懂事地点了点头，面容上笑得清爽自然，甜甜的应了声，“双儿当然敢啦！只是不知三位姐姐会不会责怪双儿不懂规矩？”
一直没吭声的红绡看着双儿略带挑衅的模样，终于气不过，带着几分恼意道：“你，你……”
紫叶及时拉住了红绡，严肃地说道：“红绡，在公主面前不可无礼。”
“紫叶姐！”红绡气恼地叫了声，恨恨地瞪了双儿和我一眼，扭头就跑开了。
“红绡，红绡……”绿萝着急地唤道，不知作何是好。“公主，奴婢去把红绡追回来！”
“红绡年纪尙小，不懂事，望公主恕罪！”紫叶一本正经地跪下身，低头领罪，“公主要怪罪就怪罪奴婢好了，是奴婢没有管教好红绡。”
“怪罪？我有那个资格怪罪你们吗？”我不冷不热地说道。“起来吧！双儿给紫叶盛碗饭，坐下吃饭，这么多饭菜，我可吃不完。”
“公主，这不合规矩！”
双儿一把将紫叶按到座位上，笑嘻嘻地道：“在小姐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是吧，小姐？”
我颔首道：“是是是，就你最闹腾了。”
紫叶推搡不过，就规规矩矩地落座吃饭，双儿热情地给她添菜，弄得紫叶很不自在，满脸通红。趁着紫叶低头吃饭的空挡，双儿还不忘给我做鬼脸。
我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没想到双儿这丫头挺机灵的，以前跟在若瑶身后，说话都柔柔的，哪会有这么调皮的模样。
“紫叶，一会儿我想去外面逛逛，看看边关的风土人情，你们陪我去，可好？”
之所以让她们跟着，也是顺了她们的心意，反正我不跑。紫叶眸光流转，在考量该如何回应，我倒也不急，等着她的答案。
“好！”
边关，草原茫茫，远山巍峨，天空看起来不再那么高远，倒像是只手便可撑天，也有让人自由舒展的心情。边关的都城叫鸢城，偌大的两个字刻印在城墙之上。街上没有京城那般繁华绮靡，可是却异常热闹。来往的人穿着不同风格的衣装，形形色^色，可谓美妙。
路边，一个年轻的异族男子正敲着腰鼓，朗声高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我欣羡地看着他自在不羁的风采，心里好畅快。
“紫叶，你听得懂他在唱什么吗？”
“回公主的话，奴婢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很好听。”紫叶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但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夜阑国的人。”
夜阑国，北越的友邦，地处北越国之南，领地狭小，多平地，农耕发达，人口不过十万之众。虽说国力弱小，但百姓却安居乐业，富足安乐。
不过，我好像听说夜阑国新继位的皇帝南洛枫可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物，这几年好像一直在暗暗地操练兵马，有蠢蠢欲动之势。以前，这些事情我是不大关心的，可现下却不自然地想起这些来，环境真的能改变人啊！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热闹，是在干什么啊？”双儿兴奋地在耳边唧唧喳喳地叫道。一旁的红绡不满地“哼”了一声，绿萝用手肘碰了碰她，给她使眼色。
我嗤笑一声，紫叶、红绡和绿萝这三个丫头，不情不愿地跟着来，一路上可没少和双儿斗嘴。
“走吧，去看看！”我也挺好奇的，能够大大方方地在这街上闲逛，真的好惬意。
“公主，还是不要去了吧。您看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呢……”紫叶低声道。
“看就看吧，又不会少一根头发。”
“可是……哪有女子家抛头露面在街上瞎逛的啊，何况您还是……公主！”绿萝也道，说到“公主”的时候，声音都小了。明明知道我不是公主，却还是不得不待我像公主，打我不得，骂我不得，听我不得，却又非得委屈自己，哎，也真够为难她们三个了。
“凭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你们看看，这街上不是也有很多女子吗？反正，我今天是逛定了，你们要不要跟着就看着办吧，双儿，走，凑热闹去！”
料定她们一定会紧紧跟着的，我和双儿偷偷地笑。
挤进人堆，终于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热闹了，原来是说故事呢！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头正撩着花白胡须，眉飞色舞地说着。
“……那场恶战，护国将军仅凭五千人，就击退了寒雪国的五万大军！这是何等英勇，何等的骁勇善战！以至后来寒雪国的人听到年将军的名号都忍不住打冷战，兵器都拿不稳……”
身旁的人都齐声喝彩，道：“好啊，好啊！年将军不愧是镇远将军的公子，虎父无犬子，果然不错，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
“年将军？说的是年轩翌吗？”我回头问紫叶。
“当然是我们少爷啦！”这次，红绡难得有笑脸，抢白说道，一副骄傲神气的模样。
眸光微沉，不觉心里暖暖的，如沐春风般，竟带着几分喜悦的味道。我这是怎么了，夸的又不是我，我怎么会莫名的愉悦呢？
抚开这些不明所以的情绪，我悠然而笑。
这年轩翌想来不是徒有虚名，无论是王府的下人还是外头的百姓，都这般赞赏。
年轩翌，年轩翌……
“哎，老先生，听说年将军娶了皇上御封的平瑶公主，而这平瑶公主是堂堂的相国千金，可是真事？”有人高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