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狡儿女难辨雄雌(1)
“好了,箫儿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先回去歇着吧。”宫环霄见宫云箫并无大碍,便对她说道。说完转过头,一双凤目直直看向薛子斐。
“师父……”宫云箫见宫羽还没回来,又看看薛子斐,担心宫环霄会严惩小师妹,怎么愿意这就回去。
“行了,你也不必求情,为师自有分寸。下去吧。”宫环霄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待她说出口,就吩咐道。
宫云箫知道师父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使她改变主意,也不敢再多说。再说了,反正先生这会儿也在,想来师父也不会重罚小师妹的。是以她在递给薛子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乖乖地离开了大殿。
宫云箫一出大殿,宫环霄便从坐榻上站了起来,迤迤然走向肃立殿中的薛子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随着她走动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呵,原来是赤水醉客的弟子啊。我还以为穆清那家伙,舍不得放了你出来呢。”宫环霄目光扫过薛子斐腰间的佩剑,立时认出了他的身份,轻笑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道。
“前辈。”薛子斐听她语带讥讽,尤其是称呼师父时口气轻蔑,忍不住一拱手说道。
“行了,行了。”宫环霄打断了他的话,挥挥手说道,“哼,你要说的无非是不得辱及你师尊一类的屁话。”
薛子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倒不是为着宫环霄打断他说话,实在是她的气质和刚刚吐出的那个不雅词汇太过不搭,震得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咳咳”上官先生忍不住假咳了两声,伸手按住额头,专心地盯住面前的琴,仿佛那琴忽然发芽开花了一般。
“哼,你师父就算在这儿,我也是照骂不误的。”宫环霄挑了挑眉,假作没有听见丈夫的咳嗽声,“你这小辈怎的一点也不像你师父,看上去呆愣愣的。你师父当年……”
“环霄。”上官先生终于摇摇头,开口轻轻唤道。
“哼。”宫环霄不悦地哼了一声,到底没继续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她一甩长袖,转身走了回去,再次坐了下去,斜斜靠在凭几上,一双凤目斜睨着看向薛子斐。
“听说你同我儿结为了金兰?”宫环霄懒懒地问道。
“是的前辈,我同羽弟志气相……”
“羽弟?”宫环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然伏在凭几上狂笑起来,“你……你唤我儿……羽弟?”
薛子斐被她这忽如其来的大笑,弄得满头雾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以求助的眼神扫过上官先生。想之前他几次解围,这会儿若是能再次出言也是好的,却不料看到他也正掩着口偷笑,倒叫薛子斐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娘亲,你别欺负我大哥!”忽然殿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轻呼,声如黄莺出谷、翠鸟晨鸣,听着有些熟悉却又陌生。薛子斐不由得顺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双平髻,着鹅黄色窄袖罗衫的圆脸少女从殿后转了出来,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似曾相识。
“爹爹!”少女一到殿上,便欢呼一声,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到上官先生身前,“桐儿想你了。”
上官先生拾起琴几上的竹签,轻轻在她前额一敲,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偷偷跑出谷去,你走就是两年有余,知道我和你娘多担心吗?”
少女吐了吐舌头,伸手拉住上官先生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爹爹,女儿再也不敢了。”
“这话向你娘说去,这次我可不会替你求情,你这孩子真该受些教训。”上官先生转过脸,不去看女儿可怜巴巴的小脸,生怕自己待会儿又忍不住替她求情。
少女见上官先生是真的不打算替她求情了,只得哭丧着脸,起身慢慢挪到宫环霄身前。一抬眼就看到宫环霄一脸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顿时瑟缩了一下,艾艾斯斯地说道:“娘,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不敢?”宫环霄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原来我儿还有不敢的事儿?说说吧,私自离谷,按照门规该如何处置?”
上官先生听到宫环霄搬出门规,忍不住张了张口,还未说出话,宫环霄眼风斜斜扫过,他不由得又把口闭上了。
少女看了看上官先生,又看了看宫环霄,知道这次连她爹也是铁了心,不会替她求情了,顿时小嘴一扁就欲落下泪来。
“恩?”宫环霄轻哼一声,一双凤目灼灼有神看向少女,吓得她立马把眼泪收了回去。
“私自离谷,需在狭风道面壁一年。”少女这会儿真的是欲哭无泪了,耷拉着脑袋回道。
上官先生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轻声唤道:“环霄。”
“上官柏文,你也别替她求情!”宫环霄忽然伸掌在小几上一拍,怒道,“要不是你从小惯着她,她能有那么大胆子?不告而别,啊?我和你爹得多担心,你想过没有?”
“还有,”宫环霄怒气未消,伸手指向薛子斐问道,“你这义兄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学人女扮男装,义结金兰?”
“娘!”宫羽,不,宫玉桐急急喊道,偷眼看了看薛子斐的脸色,见他虽然皱着眉头,却无生气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
“娘,我当日真不是有意的。”宫玉桐垂着头说道,“大哥,大哥,他更是不知情,你别责怪他。再,再说了,他是穆叔叔的弟子,穆叔叔本来就是娘的故交,我叫他一声大哥也是应当的。”她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话甚是有理,又昂起头来。
宫环霄一见她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背着父母偷跑,跟个陌生男子结拜,还同食同宿月余,江湖中就算不太讲究,也终是给了人口实。此刻还一副不知错的样子,梗着脖子,同她顶嘴,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宫环霄这是忘了,宫玉桐这般样子,和她年轻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任性,一样的倔强,她自己当年拉着上官柏文,告诉前任阁主——她的母亲,这便是她自个儿选中的夫婿时,也是这副越说越理直气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