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回忆里奔跑（7）

网吧里，丁念对着电脑束手无策。她恨不得把这台电脑摔了，可是摔了又有什么用，她能把徐舟的电脑、所有看到这个帖子的人的电脑都摔掉？丁念心烦意乱，神经质地打量周围的几台屏幕，看看有没有人也在逛汇桥中学的论坛。发觉自己的可笑后，更加郁闷了。

“小妹妹。你的押金不够了，还要续吗？”网管走过来问。

丁念嚯地站起身：“大哥，能不能帮我删掉这个网页。”

“小妹妹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清除浏览痕迹都不会？”

“不是。我想让这个网页从世界上消失。”

“消失？”网管摸摸下巴，“就是说，你想黑掉它？”

丁念点点头：“应该就这个意思。”

网管嘿嘿一笑，把丁念领到柜台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递到丁念手上，封皮都粘不住了，掉到地上，网管捡起来插到书页里。

“做这种事不符合我的职业操守，不过，你可以自己来。封面有我的QQ号，有问题随时恭候。”

“谢谢谢谢！”

丁念紧紧抱着书，走出网吧大门。

接下来的一周，李大爷发现，丁爸爸看报纸的时间骤增。经他观察和旁敲侧击，知道了件了不得的新鲜事——丁念突然沉迷起电脑来了！她花掉了自己储蓄多年的压岁钱和零花钱，买了台组装电脑，一放学就把垂涎电脑的弟弟赶出房间，一个人在房间里敲敲打打到深夜。

“不是挺好的嘛，电脑技术也是科学技术，你姑娘比你有出息多了，与时俱进。”李大爷调侃道。

丁爸爸懒得理他。他哪里在生气小念玩电脑，他生气的是，小念想要电脑跟自己说不就完了？自己马上就给她配台有牌子的好电脑。可她偏瞒着爸妈，砸了五个储蓄罐，把存折里的钱也全取出来。等反应过来，电脑已经摆在房间里了，还装上了网线。不爽，很不爽。

除了那本《黑客入门教程》，丁念还从学校图书馆借来所有能借到的电脑、网络技术书籍，高高堆成一摞，如饥似渴地学习。她庆幸自己英语学得不错，否则学起基本软件和编程语言会更加困难。她把碰到的问题记在小本子上，先自己搜索网络、查阅书籍，解决不了，再上QQ问。是网管给他的QQ号，也是QQ名。丁念觉得这样很有个性，就把自己的QQ号也当昵称来用。984不厌其烦地回答丁念提出的问题，从来不会觉得丁念的问题白痴。

学到C语言，最大的障碍出现了。文科生丁念，怎么都搞不懂计算机语言的逻辑。上了高中起，她的数学就没及格过。

她有一点点灰心，连着两天都没有问984问题。更令人沮丧的是，丁念发现最近这个月，没有收到徐舟的信。以前他的信虽然不长，但一直是每十五天准时到达，误差不超过三天。心急的丁念跑到电话亭拨徐舟妈妈的号码，可是这个号码成了空号。

徐舟他，很难过吧。丁念想，一个月过去了，看到帖子的人肯定更多更多。他有没有想办法解决呢？有没有想过……找小念。打电话来再大哭一场也好啊。

984察觉到了丁念的变化。他在QQ上给丁念留言问道：“初中的时候，我学过一篇课文，名字好像叫《走一步，再走一步》。你学过这篇课文么？”

“学过。”丁念打字速度已快了不少，“有个叫亨特的小男孩，他和朋友们爬悬崖玩，结果上去以后悬崖太高，不敢下来。他的爸爸就在山崖下对他说，不要想着距离有多远，你只要想着你是在走一小步。亨特每次移动一小步，终于从山崖上下来了。”

几分钟后，984回复她：“我很喜欢这篇课文的结尾，把它背了下来。我背给你听——我曾屡次发现，每当我感到前途茫茫而灰心丧气时，只要记起很久以前我在那座小悬崖上所学到的经验，我便能应付一切。我提醒自己，不要想着远在下面的岩石，而要着眼于那最初的一小步，走了这一步再走下一步，直到抵达我所要到的地方。这时，我便可以惊奇而自豪地回头看看，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是多么漫长。”

丁念坐在电脑前，把这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