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30 不知道真相比知道好
这确实不是吕大小姐想象中的职场生活。
她想象中的画面是，宽敞明亮的格子间里，她光鲜亮丽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处理手上的工作。偶尔停下来，跟同是女人的同事聊聊美妆、服装、护肤等话题，还是那种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
然而现实却是，工作工作工作，吃饭时间都被工作塞满了。
别说闲聊了，说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沈郗大抵也能猜到她不会轻易适应从清闲大小姐变成忙碌织女工的生活。顿了顿，他说：“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记得跟我说。”
哪能什么事都依靠别人，吕嘉昕说：“放心吧，本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话落，她放下手机，将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一推，起身准备去吃午饭。她肚子都快饿瘪了。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而朝还在座位上忙碌的那个女人道：“嗨，美女，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女人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望着这个陌生的中国女孩，点点头，友好一笑：“好啊。”
吕嘉昕就这样收获了在公司里第一个朋友。
她是热情大方的性子，在餐厅里遇到了同在一个工作间的同事，大家互相交流几句，也都认识了。
抛去工作上带来的烦躁，能交到新朋友还是很令吕嘉昕开心的。
说起工作，她第一天就要加班，因为任务没有完成。为了避免明天有更多的事，她只能把今天的工作都做完。
别看吕嘉昕平时嘻嘻哈哈散漫惯了，真正工作起来她其实很认真。骨子里有好胜心、不服输，工作要么不做，要做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到最好。
晚上吕嘉昕回到家的时候，沈郗已经在家了。
本来他是要来公司接她，不过被她拒绝了。
她没那么矫情，一来一回的太耽误他时间了，她知道他也很忙。
在路上时沈郗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得知她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家，他就洗了手钻进厨房里做菜。
吕嘉昕换下高跟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肩膀，把包扔在沙发上，人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沈郗回头看向她：“很累？”
“嗯——”她声音里充满疲惫，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我负责市场调查这一块，收集资料累死人。而且，我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也没有那么好。”
应付日常交流没问题，但是处理专业性的文件就有些吃力，必要时候还得用上翻译软件。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出现效率低下等问题。
时间长了人也容易烦躁。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市场总监助理，除了负责这最重要的一块，还要配合总监的日常工作。
白天带领她的那个高冷女人就是她的总监。那个女人工作起来气压低得要命，在她手底下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总之，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今天一整天——身心俱疲。
她这是什么运气？怎么身边都是高冷那一挂的。
在公司里要面对高冷上司，回到家还要面对高冷男朋友——自从上次两人在餐厅里谈论一番，其实是沈郗单方面教育她，他们就重新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他现在的身份是她男朋友。
沈郗将锅里的鱼盛起来，装进长方形的白瓷盘里，热气腾腾、鲜香四溢。转过身三两下又拌了个凉菜：“去洗手，要是累了吃完饭就早点休息。”
就在吕嘉昕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从混沌中惊醒。
慢吞吞地爬起来，她坐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洗手，坐在餐桌前。
她最喜欢的红烧鱼。
本来累得都不想吃饭了，闻到香味却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拨了鱼身没刺的一块肉，放汤汁里浸了浸，吃下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然后吕嘉昕就回房洗澡准备休息了。
不多时，沈郗推门进来，却见她已经躺在床上，肚子上搭了被子一角。他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出去，谁知她却睁开了眼睛：“你干嘛？”
不声不响跑到她房间里来，站在床边盯着她看，要不是了解他是正人君子，差点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沈郗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吃不吃水果。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虽然她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很疲惫，吃过饭后好像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以为她没睡觉，毕竟她以前都是熬夜党。
吕嘉昕勉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你去拿来，我吃。”
她懒，不想离开床，理所当然使唤沈郗。
若是以前，沈郗肯定要教育她，让她自己动手，但今天看在她累了的份上，他没跟她计较，出去洗了水果，切好装盘端给她。
有她爱吃的蓝莓，圣女果，牛油果。
吕嘉昕靠在床头吃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果，大呼一声爽，困意消散了大半：“你什么时候放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都不放暑假的吗？”
七月份，国内的大学生都放假了吧。
沈郗见她嘴角沾了果汁，抽出张纸巾递给她：“放不放假对我来说没区别。”
吕嘉昕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他还有工作要做，就算放假了也要忙工作。不过，他担任国内科创公司的老板，是不是……
“你放假了要回国吗？”
“为什么回国？”沈郗问。
“你是老板，不得回去管理公司事务？”
“不用。”沈郗说，“国内有傅安川管理，还有几个老同学在，不会有问题。如果没有必要，我不需要回去。”
这句话戳中了吕嘉昕心里某个地方。
看来，他上次回国，真的只是因为公司里有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处理。那么出现在S大的校园里也是意外。
亏她之前还抱有一丝丝希望，以为他知道她要毕业了，特地回去找她。
原来很多事情，不知道真相往往比知道真相好。
吕嘉昕把果盘放床头柜上：“我吃好了，想休息了。”
沈郗看着她，只见她双手撑着床面往下一躺，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副“我要睡觉了，拒绝交流”的样子。
刚才还在讨论他工作上的事，怎么转眼就翻了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忽然想起那句话，女人都是善变的。
沈郗端起还剩了半盘水果的果盘，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房间，帮她把门关上了。虽然没弄懂她在气什么，他还是说了句：“晚安。”
他人走了，吕嘉昕又有点懊恼，翻身侧躺在床上，手揪住枕头一角。
说到底她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转进死胡同里出不来，才会把气撒在他身上。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唉——”
她长叹口气，在床上翻来覆去。
好在没有纠结太久，她就抵挡不住困意来袭，睡着了。
——
工作了一个月，吕嘉昕才慢慢适应职场生活，处理事情也更加得心应手。
她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很快就跟同事打成一片，遇到不懂的就问他们。就连她那个冷面美女上司，都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她能体会到齐小果说的那种感觉了，满满的自豪感。
她上周跟国内各大经销商联系，做最后的确认，这周就会进行试营业，到时候看销量决定她的考核成绩。
如果销量达到要求，她就可以提前结束试用期，转为公司的正式员工，薪水也会跟着上涨。
沈郗说得对，刚入职想赚钱是不可能的。原本她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像她这种实习助理，薪水跟正式员工没办法比。
原本她也是不在乎这点钱的，可当她认真投入到工作中，自然而然就想获得同等的报酬，否则就是自己吃了亏。
今天是试营业的最后一天，下班前国内的数据就会传过来。
成败在此一举！
吕嘉昕做完了上司交代的工作，就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传数据，但她不想错过第一时间。
工作间的其他同事看出了她的紧张，倒咖啡时经过她的位置，鼓励道：“相信自己，一定没问题！”
整个工作间只有吕嘉昕一个人负责这个项目。
她闻言扯唇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好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当初过来面试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鼠标被她握了太长时间，沾了汗水滑不溜手，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顺便点了一下刷新。
电脑界面多出了几行数据。
出、出来了？
她大致扫了一眼，没等她看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她的美女上司Celeste打来的，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吕嘉昕一愣，略有些忐忑，难道是销量不好？
一秒都不敢多耽搁，她立马去了Celeste的办公室。
女人坐在米白色真皮座椅上，穿着修身的条纹小西装，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列出了一排排数字。旁边的平板上也是各种数据图表。
片刻后，吕嘉昕过来了，站在办公桌前，不卑不亢道：“总监，你找我。”
“试营业的销售数据看到了吗？”Celeste问。
吕嘉昕眼睛一闭，暗道果然是因为这个叫她过来，面带微笑说：“还没来得及看，你就叫我过来了。”
Celeste把平板递给她看：“恭喜，超额完成任务。”
吕嘉昕睁大眼，真的吗？
她垂眸看着平板，比数据还精准的折线图，原定的目标是一条绿色的线，而红色的线则代表这次的销量，远远高于绿线。
往下翻了翻，是对应的数据表格。
Celeste双手交叉，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这段时间辛苦了，准你几天假。”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大了一点，“恭喜你提前成为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
吕嘉昕暗暗比了个“耶”，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吕嘉昕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步伐轻快地走出办公室，脸上笑容明艳，工作间的同事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发生了好事，纷纷恭喜她。
吕嘉昕大方地发出邀请：“回头请你们吃饭。”
这个公司还挺大方的，完成一个项目还能得到休假这样珍贵的奖励，这可比直接给钱爽多了。
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因为忙这些事，都没睡过一个好觉，黑眼圈都能跟国宝媲美了，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她要睡一整天回回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跟沈郗报喜。
她已经想好怎么跟他炫耀了，让他当初小看她，觉得她这不行那不行，现在她可是被破格转正了！
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吕嘉昕拿起桌上的手机，却发现毕业后就沉寂的班级群忽然活跃起来。
她忘了向沈郗报喜的事，点进群里看起了消息。
现在国内时间正好是十一点半，大家都还没有睡觉。不知是谁挑起了话题，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当她看清话题的内容，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