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反胃

诱导许佩文出手的计划中,莫念看似将局面尽在掌握,但也是有意外的。

意外就是张谦受伤。

在逃离大火现场时,货车爆炸,张谦第一时间扑向她,造成他左腿炸伤。

这些过程,陆景萧是从前来调查事故过程的警察口中知道的。

如果不是张谦,后果不堪设想。

11日张谦情况基本稳定,莫念联系好医院带着他转院。

归途时同坐一辆车,莫念发觉身侧的人沉默的厉害。

似乎他这几天话一直很少,他有情绪。

莫念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松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男人偏头看向她叹息一声问:“在太太心中,什么才叫有事?”

莫念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似乎无论她怎么答,都是错的。

暗自叹息一声,她收回握着他的手,但下一秒却被那人反手牢牢握在了掌心。

那人低沉略带无奈的嗓音对她说:“你是莫家一员,可你也是我妻子。作为丈夫,我不想看你深陷任何危险。”

以身做饵,这样冒险的事,她怎么也敢做!

莫念垂目道:“我以后会和你商量。”

男人听得凝眉。

她还想有以后?

陆景萧沉声:“不会再有以后,就连想法都不能有!”

他神情严肃,语气也很果决,摆明不是在与她商量。

莫念妥协点头:“好。”

陆景萧伸手抱过她说:“睡会儿,到家叫你。”

莫念确实乏,这几天也只有今天她的精神才稍微放下,靠在他胸膛不多时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

彼时的连海。

如今许佩文已乱了步伐,只等他回到临海和她见面,这些事也该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以后?

许佩文其实已经慌了,莫小静的失踪让她方寸大乱!

她联系不上慕宁,也联系不上莫念,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他们与自己联系。

等待是最磨人的,她已经一连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她穿一身素衣,跪在莫名东的牌位前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牌位看。

保姆不明缘由,每日将这情景看在眼里,都不由感叹,太太对先生果然是情深义重的。

她不会猜到,许佩文每日跪在莫名东牌位前,说的其实都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话!

莫小静不见了,她心里比谁都着急,可她找不到人!她所有的怨气,只能转给那个已亡人!

她知道慕宁带走莫小静,是为了让她妥协,她现在还不能妥协,她一定要见到莫念!

11日傍晚五点四十五分,陆景萧和莫念顺利抵达临海。

将张谦的转院手续办好以后,男人叫付安给张谦安排了看护。

张谦躺在床上冲着莫念笑道:“大小姐您先回去吧,我没事。”

他精神还好,莫念后来又带着看护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和陆景萧从医院离开。

夫妻二人赶到浣花小筑的时候,才知道练束梅带着付之宜过来了。

其实过来的远不止付之宜和练束梅,还有练梦怡。

前段时间练梦怡让付之宜和老太太说道别的话,但因为近来练束梅在市区又给练梦怡联系了一个医生,最近一直忙着帮她调理身体,这事便也耽搁下来了。

得知陆景萧和莫念回来,练束梅要去接人,练梦怡推着她往外走。

还没到玄关,外面的人已经回来了。

莫念在回来的路上又泛起了迷糊,这会儿站在玄关处其实仍旧是有些迷糊的。

“念念。”老太太瞧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悬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

听见这声呼唤,莫念抬眸然后她笑着叫了声:“妈。”

练束梅转着轮椅过来,抓过她的手有些心疼的说:“真是要被你吓出心脏病。”

初听她车子失火的时候,她一整天心神不宁。

直到景萧后来给她打来电话,她这一颗心才算平静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车这样的意外,练束梅不问了,她宁愿只当这是一场意外。

莫念换了鞋推着老太太去沙发处说:“都是我的错,让您跟着操心。”

“我操心你还不是正常的?”练束梅嗔了句拍了拍她的手说:“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练梦怡不知何时去了趟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表嫂,先吃点水果垫一垫,晚饭还要一会儿。”

“谢谢。”莫念接到递给练束梅。

练束梅摇头,拉着她在沙发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天网络上到处都是失火视频,老太太看着胆颤心惊,这几天没瞧见人一直心神不宁。

莫念坐在她面前,看着老太太笑道:“我真的没事,您无需担心。”

练束梅叹息一声说:“改天再去一趟广安寺吧,拜拜佛。”

“好。”莫念点头应下,这种时候自然懒得去计较那些事的意义,总之老太太高兴就好。

说起拜佛,练束梅不免想到年初那天她在广安寺许下的心愿。

想到这老太太不由又叹气了,也不知道他们陆家的孩子,到底几时才能来。

晚餐过后时间很晚,顾嫂收拾了客房安排三人住下。

付之宜入睡前被陆景萧叫去书房,她看着陆景萧一脸为难:“老太太不叫她离开,我说了也是没用的。况且……她那身体是真的不太好,眼下老太太又帮她找了个名医,这一时半会的怎么肯让她走?”

“这么说,就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人的语气听着分明是恼怒了。

付之宜皱了皱眉不得不开口:“也不是没法子,到这个月下旬吧。若她去医院检查结果还好的话,我再和老太太说这事。”

闻言陆景萧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这事就交给您了。”

“好。”付之宜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再等陆景萧上楼的时候,莫念已经睡了,一头青丝铺了满床,被子斜挂在身上似乎睡的很沉。

他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刚过五分。

难得,她今晚也能睡的这么早。

莫念平安回到临海的新闻,许佩文当晚就已经知道了。

当晚许佩文没有着急联络莫念,但她却是一夜未眠。

同意一夜未眠的还要莫小静。

从7日晚上到现在,她被慕宁关起来之后今晚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慕宁坐在轮椅上,除了面容相较以前更为憔悴以外,他看着和从前无异。

和莫小静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差别。

“慕远?”她试着叫了声。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笑出声:“真难得,你还记得我。”

他这话算是承认,那条短信是真了!

莫小静眼底只剩震惊,她不可思议的摇头:“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他早就死了!”

“我就是他!”慕宁转身轮椅,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他抬眸看向自己。

“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我这辈子都懒得告诉你真相!”说着他又猛地一把将她甩去一旁:“你大概永远不会猜到,害死你爷爷和你父亲的间接凶手,是你母亲吧?不,害死慕宁的,还有莫名山夫妇的人,都是她!”

这消息对莫小静来说太震惊了,她瞪大眼睛摇头说:“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她母亲那么柔弱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不可能!

“你信不信不重要,事实摆在眼前。”许佩文的事有莫念去处理,但慕远现在和莫小静有别的账要算!

他转着轮椅朝着莫小静靠过去,森寒的眼眸盯着他问:“当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却和许佩文说我碰了你?然后你将从我那里偷盗的东西转给了你母亲,对不对?!”

“不……我没有!”莫小静似还未从他的身份中转换过来,她摇着头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慕宁眼底冒着火光,他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

阴恻恻的语气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撒谎,你那晚分明给我下的迷药!”

即使他是一个病人,可他现在的力气依旧让莫小静害怕。

她靠着墙壁挣扎,最终顺利睁开了慕宁的钳制!

若不是她被他捆住了手脚,她现在一定可以逃出去!

莫小静缩去角落,看着靠过来的男人,她眼底并非全无畏惧的。

“慕远,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她还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在这个病秧子手上!

但她不知道,这人这回囚禁她,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太恨这个女人了,这份恨只会比对许佩文更甚!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失去最爱的弟弟,还眼睁睁看着莫念深陷危险?!

若不是这个女人,慕宁不会死,如果慕宁不死,他就不用担心他离开以后,无人照顾莫念!

一想到自己曾被这样的女人算计过,那份愤怒的火焰便烧的他理智全无!

如果不是因为被她算计过,他这几年何须活的如此煎熬?!

他太恨了,那份仇恨烧红了慕远的眼睛!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匕首,转着轮椅朝莫小静靠过去。

“你母亲费尽心思的算计了这么多,那么我也要她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他阴森的语气听着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莫小静惊恐的万分的看着他手里的匕首,惶惶摇头开口:“不慕远你不能杀我,你不可以杀我!”

“去死吧!”仇恨燃烧了慕远的理智,他要和她同归于尽!

“不要!”慌乱中莫小静一把拦住了他挥下来的手,她拼劲全力的反抗:“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四年多以前那天晚上……”莫小静咬牙一鼓作气道:“我……”

人在危机关头,会说出许多超乎寻常的话。

后来,慕远手里的那把刀“duang”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似是没有听清她刚刚的话,深沉视线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说四年多前,我曾经……”

这回不等她说完,慕宁忽然一个向前,再度一把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目光猩红的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去死!”

莫小静咧嘴笑着,只是这一次她眼底畏惧不再。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再动他!

慕远掐着她的手在发抖,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那天晚上,他和莫小静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她在穿衣服。还有床铺上的那一抹艳丽的红…

事情发生的太诡异了,就如同他现在听见的这些话一样让他惊悚!

莫小静抱着他的手断断续续说:“很不可思议是吗?不相信是吗?就如同你不曾相信过,我真的爱过你一般对不对?!”

“你那不叫爱我!”慕远掐着她的脖子,猩红眼眸看着她一字一顿说:“你那叫什么爱情!但凡莫念拥有的,你都想夺过去,你那是掠夺成性,爱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对它莫大的污蔑!”

“慕远,无论你承认与否,我都曾真的爱过你。”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他掐着她脖子的手松松紧紧,最后他转过她的头一下下磕在那扇墙上:“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吧!”

莫小静疼的嘶吼出声,但她知道她不会死了……

4月12日早晨莫念被闹铃吵醒,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是许佩文的信息——我在家里等你,正好提前为你叔叔办了四十九祭日。

看过那条信息莫念平静的放下手机,莫小静依旧没有消息,她这是等不下去了。

但她这个时候,莫念是不会主动去见许佩文的。

换了衣服,她起步去卫生间洗漱。

牙膏挤在牙刷上,放进在嘴里她便忍不住皱眉,今早牙膏的味道有些奇怪。

她拿过那只牙膏看了看,还是往常用的牌子,连味道也是一样的。

但心底冒出的异样却没有消散。

莫念将牙刷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翻了翻柜子又找出一只新牙膏。

下楼之后她先去厨房喝了一杯水,喝了那杯水心底的异样似乎才好受了一点。

装了稀饭出来的时候,练梦怡正好推着练束梅从外面出来。

“妈。”

练束梅看着她笑说:“你先去吃饭。”

练束梅支走了练梦怡对莫念说:“景萧平时太忙,他没空照顾你,但你最近越发清瘦了,我和你付姨在你们这儿住几天。”

老太太这是关心自己,莫念不好说什么,尽管她知道陆景萧并不喜欢练梦怡留在浣花小筑。

索性也不是常驻,只是几天。

莫念笑笑点头:“您能留下,我和景萧自然很高兴。”

练束梅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嘱咐她好好吃饭,转着轮椅往书房去。

老太太这回留了心眼,先和儿媳妇说一声,然后再和儿子说。

莫念坐在餐桌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往日最爱的水果粥吃在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不仅没味道,竟还有些反胃。

她丢下勺子去厨房的时候,练梦怡刚好走过来。

瞧见她步伐匆匆,便起步跟了过去。

莫念觉得应是那一路劳顿,有些受凉了,以至于这几天越发昏沉,现在甚至连胃口也不好了。

早上没吃几口的稀饭,此刻全被她吐了出来。

她吐完回身的时候,便见练梦怡一脸苍白的站在她身后,若不是因为知道她身体不好一直面色较常人苍白,莫念会以为她这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练梦怡脸色太白了,她看莫念的目光也是近乎呆滞的。

“表嫂……你身体不舒服吗?”她迟疑着问出口,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撰紧了那只洗到有些发白的蓝白格子手帕。

莫念笑笑点头要出去,无意和练梦怡说太多。

谁知这步子还未迈出去,便听练梦怡低柔娇弱的声音说:“表嫂,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去医院。”

莫念怔了下,回身再度朝她缓缓一笑然后转身往外走。

她看练梦怡,总觉得她浑身透着股怪,莫念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怪。

等她出去,练梦怡似是小腿一软,她后退一步扶着锅台站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似是还未从刚刚看见的那一幕中,反应过来。

陆景萧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莫念已经换了鞋在等他。

男人目光扫了一眼桌上还未收走的稀饭,不由皱眉。

他朝她走过去问:“早饭不合胃口?”

莫念笑笑给他递来他的黑色皮鞋:“没有,还不饿。”

不饿?

陆景萧听得皱眉,一大早怎会不饿?

难不成真是早餐做的不好,不应该,早餐是他昨晚特意交代顾嫂安排的。

陆景萧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早餐他就亲自动手了。

上车之后,那人还忍不住说:“想吃什么,等会在路边我给你买些带上。”

莫念笑说:“还不饿,等我回公司叫秘书去买。”

男人皱眉,但到底还是妥协了:“好。”

她既然现在不想吃,买了也得凉掉。

“张谦不在,你身边得及时安排人替补上。”陆景萧问她:“还记得苏黎世的罗彤吗?她最近回国了,不如我叫她来帮你?”

是商量和询问的语气,但从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莫念就知道这事绝非偶然。

她和罗彤只在苏黎世见过,但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给她的印象很深刻。

陆景萧非临时起意,从她接受莫氏之后,他就有意将罗彤从苏黎世抽离。

一周前,罗彤交接完苏黎世的工作,现在就在临海。

莫念不急表态,她沉默,似乎还在斟酌他的提议。

只听那人又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她的简历,你看看再决定?”

人是他为她安排的,虽是夫妻,但也需真得她的同意。

那份简历表放在莫念手边,她没接。

莫念有些无奈的叹息:“罗彤是你在苏黎世的左膀右臂,将她给我,你岂不是要损失一员大将?”

陆景萧以为,她之所以不急着表态,是对他的用意有些迟疑。

迟疑也很正常。

但听到这话,只会叫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心胸狭隘了。

“我没关系,我还可以慢慢找,但你不能累着。”男人放下那份简历拉过她的手玩笑道:“只要太太不怀疑我是动机不纯,我累死也是心甘情愿。”

“胡说。”莫念轻斥了句,她连简历都不翻了笑说:“不如,你将付安也转给我。”

付安正襟危坐,太太真会开玩笑……他可不想变成先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陆景萧轻笑一声,抱紧身侧的人说:“要走了罗彤,还想要走付安?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有吗?”莫念轻笑反问。

那人松开他问:“罗彤入职程序,要按正常程序走吗?”

他是不希望走正常程序的,毕竟那些程序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而她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怎么等得起?

但若不走正常程序,他担心罗彤之前和他的关系曝光,给她带来困扰。

莫念思索片刻道:“不走程序了,直接通知她过来吧。”

他连那样的人都舍得送给她,她还要纠结那些流言蜚语吗?

没必要。

陆景萧笑着点头,一记眼神递给付安。

付安授意点头,这事他会立刻安排上。

罗彤是在上午十点赶到莫氏的,办理的入职手续之后,即刻投入工作。

她和莫念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她看莫念丝毫不觉得陌生,这一周的时间里,她看了不少关于莫氏的资料。

在陆景萧和她解约后,曾对她说:“你我现在并无雇主关系,你有选择老板的权利,我不强迫。若有什么看中的公司,我可以引荐。”

罗彤心中清楚,陆景萧之所以将她从苏黎世调回国内是因为莫念。他那话有客套成分,但并非全是客套。若她真的执意不来莫氏,陆景萧不会强求。

她从毕业就跟着那个男人,深信他的每一次决定,和眼光。所以,她来了。

对于莫念罗彤还不敢过早评价,但她并不后悔这次的选择。

4月12日这一天,无论是对于莫念还是陆景萧来说都是忙碌的。

这一天原本应该风平浪静,但傍晚十分,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莫念接到了一通电话。

之后她给陆景萧去了电话,让他今晚不必来接她,可以先行回去。

眼下她出行有罗彤陪伴,又是在临海内,陆景萧倒也无需过于担心。

这人是在傍晚六点多回到浣花小筑的,家里的气氛不如早上融洽,显得有些凝重。

陆景萧走近才瞧见桌上的两瓶药,那是付之宜去收拾他们房间时偶然在柜子里翻出来的东西。

练束梅脸色铁黑的坐在轮椅上,看着他说:“解释一下吧?这药都是怎么回事?!”

陆景萧眉心一拧,不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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