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唐澈
三日之后,这天唐澈正在翠微阁中抚琴,忽见南言心前来禀报:“平大人现已到了翠微岛。”
唐澈听后却是大感意外,说道:“平冽怎么提前到了?”
南言心回道:“属下也不知为何,东方堂主已经带平大人入岛了。”
听得此话,唐澈皱眉道:“竟然都已经上岛了才向我来禀告,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南言心忙道:“属下知错,还望岛主赎罪。”
唐澈无暇理她,当即迈步出阁。
行到大殿之中,只见一名男子兀自站在前方,正观赏着前方那副山河图,而五行堂主皆已到了殿中。
唐澈心中颇感奇怪,但面上仍是平静如常,开口道:“不知平大人提前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平冽闻言回过头来,笑道:“唐岛主,许久不见 别来无恙啊。”
唐澈与他一同落座,然后说道:“整日在这翠微岛上呆着,想有恙也难。”
平冽哈哈大笑,说道:“唐岛主还是年轻,受不了这翠微岛的无趣。”
唐澈却道:“这倒不是,只是义父他筹备大事,想来也差不多了,不知何时要我翠微岛出手?”
听得此话,平冽便道:“如今凌霆府已然是焦头烂额,虽然长离山庄和琅琊派没去找陈万弘的麻烦,但其余各路门派不明真相,联合在一起攻向凌霆府,凌霆府虽然强横,却也不免应接不暇,而悬天宫烈日部与琅琊派也已开战,如今的江湖中当真是热闹的很啊。”
“既然如此,翠微岛也不甘心蛰居在这弹丸之地。”唐澈言道。
“这是自然。”平冽说道:“翠微岛隐于南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取凌霆府代之,然后由此逐步吞噬江湖,为尊天下。”
唐澈闻言面色不改,却是说道:“计划的再好,若是不肯实施的话,也只是纸上谈兵。”
“朝中的变化瞬息万变,无不影响着咱们的大局。”平冽对唐澈的冷淡视而不见,兀自又道:“但如今的时机已经越发成熟,这次主公让我前来,就是特地来与唐岛主说这事的。”
唐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义父如何说?”
平冽言道:“为了如今的大事,主公已然谋划了多年,当年李林甫在时就已谋划这事。”
唐澈眉头紧蹙,不知平冽为何要把话岔开,并且直接拉到了前任右相李林甫的身上。
但平冽却似乎很有兴致,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年主公刚刚入朝为官,那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权倾朝野,庙堂之中的局势也不是如今这样,那时右相李林甫位高权重,后宫之中也以武惠妃最受宠爱,当然,后宫之中的争宠斗争时刻不停,高力士又在闽越将一个女子带回宫中,这女子才情绝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深得皇帝喜爱,因其最喜梅花,所以称其为梅妃。”
梅妃确是个奇女子,关于此人的记载向来有之,她虽深得皇宠,但却没有残害其他嫔妃,而且也不似杨玉环一般祸国殃民,是以后世之中对她颇有赞誉,唐明皇与梅妃的故事常见于戏曲之中。
但唐澈却是一头雾水,自己也不是妃子,平冽不远万里的赶到翠微岛,难不成就是要向自己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当下心中疑惑,便即问道:“嫔妃受宠失宠,说到底都是宫中的艳事,与咱们有何关系?”
可平冽却是笑道:“自然是有关系。”
听得此话,唐澈也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听平冽所言。
只听平冽又道:“玄宗帝独宠梅妃一人,自然惹得其他妃子妒忌,这其中尤以武惠妃为最,她千方百计的陷害梅妃,可碍于玄宗帝的宠爱,始终没有得逞,那时武惠妃与李林甫交好,两人为了各自的荣华富贵所以一心要让武惠妃的儿子来当太子,为此不惜铤而走险。”
平冽说到此处,兀自顿了一下,唐澈知道他要说出一段宫闱秘事,心中也不禁越发好奇,是以屏息听之。
平冽继续说道:“梅妃受宠,自然夜夜伴在皇帝身边,如此一来也就怀了龙种,这事却将武惠妃吓得不轻,倘若梅妃真的诞下皇子,将来的太子之位恐怕就要落于他人之手,就算只是生了一个公主,也不免要让皇帝爱屋及乌,是以对武惠妃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梅妃的孩子。”
唐澈却道:“武惠妃心思狠毒,可梅妃既能在宫中得宠,必然也有些手段,又怎会让武惠妃轻易得手。”
哪知听了这话后,平冽却是摇头说道:“梅妃心思善良,她能得宠全仗自身才情,如今的皇帝最喜音律,后宫之中虽然佳人无数,可也只有梅妃能与他琴瑟和鸣,这二人之间不但是皇帝与妃子,更是知音,所以对梅妃来说,的确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反正皇帝的宠爱自会集于一身,加之梅妃性情高傲,真如梅花一般圣洁,是以更加不屑那些后宫之中的卑劣手段。”
听到此处,唐澈也对那梅妃颇为赞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故事吸引住了,是以开始担忧梅妃的命运,便即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平冽说道:“不错,梅妃不屑耍些阴谋手段,可别人却会,武惠妃正是其中的好手。”
“难不成是武惠妃害死了梅妃?”唐澈说道。
平冽却是摇头道:“梅妃未死,现在仍在宫中。”
听得此话,唐澈心中稍定。
又听平冽说道:“那时梅妃有了身孕,更得皇帝宠爱,后来顺利诞下一女,可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惠妃不敢对梅妃下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梅妃的女儿身上。”
唐澈屏息凝听,一语不发,其余众人也是静立在一旁,无人出言搅扰。
“梅妃的女儿出生时,天降祥瑞,皇帝便认定是神仙下凡,是以尚在襁褓中便即大加封赏。”平冽说道:“而就在那时,武惠妃的阴谋也已渐渐形成,她买通了梅妃身边的宫女,将梅妃的女儿偷出了宫,并且交给了李林甫。”
唐澈皱眉道:“李林甫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李林甫此举自是为了日后武惠妃之子能够得宠,所以不惜铤而走险,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富贵,那时的李林甫早已和武惠妃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冽继续说道:“当然,李林甫也怕这事祸及己身,是以提前召见主公去到长安,那时主公在幽州为官,虽不是朝中大臣,却正好可以远离长安,所以李林甫才会将梅妃之女交给了主公,让主公带到幽州去找个荒无人烟的地界一刀杀了。”
唐澈静默不语,心中也在担忧那个可怜的孩子。
却听平冽又道:“主公那时位低权轻,自然不敢忤逆,只得将那孩子带了回去,与此同时,皇帝得知爱女丢失,当下大怒,下令严查,非要找到女儿不可,梅妃也因这事一病不起,皇上又赶忙为她请来了许多名医,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这事最后如何了却的?”唐澈问道。
平冽答道:“武惠妃说那孩子既是神仙下凡,自然不属人间,虽是生在了帝王家,却也不愿多留,必然是回天上去了,皇帝虽然半信半疑,可因为始终没有寻到女儿的踪迹,也就不由得不信了。”
“这事太过荒唐了,难道武惠妃和李林甫就不怕事情败露?”唐澈如此说道。
平冽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武惠妃和李林甫自然是怕的,正因为害怕,所以才让主公去把梅妃的女儿带走杀掉,就是为了将来一旦事情败露,就可以把主公推出去当替罪羊,武惠妃和李林甫才能从中全身而退。”
“啊?”唐澈惊呼一声,又道:“那义父又该如何?”
平冽说道:“主公聪明绝世,自然是有办法,他并未把梅妃之女带到幽州,而是送到了别处,并且找人养大,如此自是留了个后手,一旦武惠妃和李林甫反咬一口,主公就能釜底抽薪,如此以求自保,事实证明,主公此举实是深谋远虑的真知灼见。”
唐澈疑道:“这是为何?”
平冽又道:“当初这事并未败露,而李林甫和武惠妃心中有鬼,唯恐主公出卖,所以时刻提防,一边在皇帝面前为主公求得高官厚禄,好让主公心怀感激,一边又时常威胁压制,李林甫那时经常对主公恫疑虚喝,其实就是怕他旧事重提,主公为了大事兀自隐忍,世人只道是主公怕了李林甫,却不知是主公心怀大事,也正是因此,主公得以平步青云。”
“如此说来,义父反倒多得益于此。”唐澈说道。
“主公没杀那个孩子,也算是救她一命,又以她的名义博得高官厚禄,也算是那孩子的回报,两人可谓互不相欠。”平冽又道:“后来武惠妃身死,李林甫病逝,宫中也是新人替旧人,如今最受宠的就是杨玉环,而那杨玉环之所以如此受宠,则是因为行为举止像极了梅妃,因为梅妃在失去了女儿以后便即心灰意冷,时常兀自哀叹,以悲戚的音律之声聊以**,对于玄宗帝也不理会,玄宗帝心伤许久,却仍盼着梅妃能恢复往日的神采,好与自己鸾凤和鸣,但梅妃始终郁郁寡欢,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才情女子,玄宗帝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也正是这时,玄宗见到了杨玉环,见她与梅妃如此相似,所以不惜用尽心思召她入宫,而杨玉环也知自己的处境,虽然日渐得宠,心中最为忌惮的却还是梅妃,只怕她哪天若是摒弃了心魔,必然就会重获皇上的宠爱,一旦如此,杨玉环必然是要失宠的,而梅妃的心病就在女儿身上。”
唐澈问道:“那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吧,却不知在何处?”
听得此话,平冽便即说道:“主公自然知道那孩子的所在,并且将梅妃女儿尚在人间的消息告诉给了杨玉环,杨玉环听后自然惶恐不已,就怕梅妃之女回到宫中。”
“所以杨玉环必然求着义父别将那个女子带回宫中。”唐澈说道。
平冽点了点头,又道:“主公也已应允,而杨玉环为了安抚主公,便时常在皇帝身边替主公美言,所以主公的官才会越做越大,饶是杨国忠时常陷害,皇帝也不以为意,杨国忠又怎会想到是自己的妹妹在于自己作对。”
说到这时,平冽不禁哈哈大笑。
“而梅妃之女如今尚在人间。”平冽站起身来,往前踱步而行,继续说道:“那孩子就在翠微岛上,正是如今的翠微岛主。”
此话一出,立时让唐澈大吃一惊,只见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向平冽看去。
但平冽却是笑道:“不错,唐岛主,你姓的‘唐’并非是姓氏,而是国号,你真正应该姓李。”
唐澈如遭雷击,仍是感觉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