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司空见惯
众人在木亭里面落座,有丫鬟上来为她们沏上茶水,摆上糕点和水果盘子。
“你们在剪什么?”刘子栀凑过头去看赵珊珊和刘子柔竹篾篮子里的纸花。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刘子柔大方的将篮子递给刘子栀,让她看的真切些。
刘子栀是孝子性子,看着剪出来的一个个精巧图样,有鸟雀,有兔子,有玫瑰,有人形,栩栩如生,不免心生羡慕,央求着刘子柔教她。
“好姐姐,你教教我吧!这些小玩意儿看得我心痒痒呢。”
刘子柔没有拒绝,让侍候在一边的丫鬟再递过来一把剪刀和一叠红纸,手把手细心的教授刘子栀如何剪出形状来。不过刘子栀头一回剪纸画,做出来的花儿像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垃圾一样。她赌气似的重复着剪这朵花的形状,竟一连废掉了四五张纸。
刘子栀懊恼地将纸和剪刀丢在篮子里,皱眉道:“不玩了不玩了,我都剪不好。没意思!”
顾景芜和容雎儿对视一眼,摇头无奈的笑了。果真孝子性子!
坐了一会儿,顾景芜无聊的紧,便和刘子栀说了一声,带着顾景容和容雎儿赏花去了。院子看着不算大,却别有洞天。
曲径通幽,青石板路两边栽种着各色的花卉草木,生机盎然。一个圆形的天然水池被白玉石栏杆围着,里面满是荷叶,清风徐来,荷叶的曼青如同裙踞一般层层叠叠铺开。几个京都贵女在那边赏荷,身后有丫鬟递上鱼食,贵女们随手轻轻抛掷在水里,引来一群锦鲤争抢。贵女捂唇娇笑,笑声穿过游廊,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顾景容经过先前发生的事情之后,早已无心赏花了,一边听着顾景芜与容雎儿聊天,神魂不觉飞到了九天之外。
顾景芜与容雎儿随意的说说话,余光瞟过顾景容的脸,道:“景容,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唤了两声,顾景容才回过神来。“大姐姐,你喊我?”
容雎儿笑道:“你这妹妹与你性子全然相反呢,不喜欢说话,倒是和我那妹妹有些像。洛儿成天就知道读书弹琴,你不主动和她说话,她能好几天不开口。”
“是了。景容喜欢吃斋念佛,旁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想来她和容二姑娘在一起,两人沉默着,或许还能生出一些心照不宣来。”顾景芜揶揄着容雎儿。
容雎儿笑着推了推她,“去你的!”
顾景芜不与她玩笑,望向顾景容,声音温柔,“累了么?若是累了,就找个地方坐坐,吃点东西。方才亭子有外人在,我知你放不开。待会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
“我不碍事的。”顾景容低着头,眼皮耷拉着。她喜欢大姐姐关心她。大姐姐是唯一一个能够听她说话、尊重她的意见的人。可是不行的,她是庶女,这个世界里庶女是没有那么多话语权的,她不能习惯了大姐姐的关心,她应该习惯了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
原本还有一些喜悦的心情,想到这儿,顿时沉入低谷。
“景容,若是有什么心事,就和大姐姐说。我会帮你的。”顾景芜不勉强她,景容的性子是从小就养成的,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顾景容点点头。
走到水榭尽头,抬眼望去是一个三层高的阁楼,与这边用了一些藤蔓隔着,两边不通人。阁楼上开着窗子,远远地能够闻到一阵松糕香气,沉沉的,透着古风余韵。顾景芜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望见了一个男子的侧脸。
那男子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秀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浑身透着一股书生儒雅气质。
或许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男子侧头回望了过来,冲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复而缩回了窗子里,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一扇半开的窗棂静静地沐浴在阳光里。
“景芜,你在看什么?”容雎儿问,循着顾景芜的目光望向那座小楼,除了一扇半开的窗户,什么都没有。
“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顾景芜问她。
“这我倒是不知道。待会儿回去,可以问问刘姑娘。”容雎儿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只是好奇罢了。”顾景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走吧,回去了。”
她们原路返回,木亭下面的几个人都已经离开了,见着无人,她们几个便又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欣赏着木亭外面各色奇花异草。
“这刘姑娘举办的赏花会是我见过的最随意最轻松的一次赏花会了。”容雎儿拖着腮帮子趴在木亭下的石桌上百无聊赖地说着,手心把玩着打顾景芜那儿拿来的香囊。
香囊上面用丝线绣了一朵兰花,花叶穿丝引线,相伴而生,一只彩蝶安静的听落在了花瓣上,好像将兰花的香气拨撩了出来。下方绣着一个小巧的方篆“芜”字,字体流畅,仿佛笔墨勾勒一般。香囊中的中药散发出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此话怎讲?”顾景芜看她。
“往些时候参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啊,不是为了展示才艺,获得美名奖赏,就是为了赢得那些公子们的另眼相看。勾心斗角,麻烦的很!独独远安侯府的赏花会是主人与客人共乐,还可以各玩各的,不需要费那么多脑子去和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斗法。”
“哟,说的好像你司空见惯一样。”顾景芜笑了笑。
容雎儿撇撇嘴角,下巴朝着远处的某个女人身上点了点,“瞧见没?那边的赵珊珊,她坑过我。早先在将军府,她欺负洛儿,被我揍了一顿。后来她怀恨在心,趁着有一次御史府举办晚宴害我,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回府之后又被我爹打了一顿。你说她坏不坏!上次郊游,她还和御史府的钱秋月挑唆我去找你和张昭奕的麻烦。当我是傻子呢,看不出她们的把戏。”
“你呀!”容雎儿心思纯正,做事坦荡,怎么会是赵珊珊的对手的呢?“面对君子,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硬碰硬,但是面对小人,光明正大却是他们利用的最好的手段。你只有比他们更阴才行。”
“哇,景芜,你让我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容雎儿心里,顾景芜是个善良热情的女子,不会轻易与人为恶。顾景芜突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不免让她有些吃惊。
“容大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吧,在远安侯府门外,我们姑娘就被那御史府上的姑娘堵住了。”宝琴说道。
“怎么回事?没听说呀。”容雎儿疑惑的望着宝琴,“你们姑娘为什么会被拦住?”
“因为那御史府的姑娘要和我们姑娘抢马车的位置。后来他们的马惊了,非说是我们姑娘害的,还诬赖我们姑娘给她下药,后来又说姑娘把她的药解了。你说可不可笑?”
想到钱秋月的样子,宝琴还是有些生气。真是没见过哪家的贵女这般无赖的。得亏她生在御史府,若是生在了普通人家,有得她好受的。
“宝琴,不要说了。”顾景芜拦住了宝琴。事情发生了,外面的那些嘴该说的自然会说,可是若是从她这里传出去什么风声,那就不同了。
木亭外面跑来丫鬟,是将军府的,向容雎儿传消息,“姑娘,二姑娘让奴婢来找您过去。”那丫鬟跪在容雎儿面前。
“说了什么事没有?”容雎儿问。
小丫鬟只管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容洛儿很少主动喊容雎儿,若是遣人来找她,必然是有什么事了。所以她向顾景芜说了两句,便随着小丫鬟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和顾景芜约定说:“待会儿赏花会结束了,你等我一块儿走,咱们去街上逛逛。”
顾景芜点头答应,并不留她。
容雎儿走的匆忙,将顾景芜的香囊带走了,也不曾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