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重承诺首盖知青房

临近寒冬，这日二小队社员聚集在牛马圈里，虽是不觉寒冷，但呛人的牲口的屎尿味儿，令玉妹感到窒息。看着社员们说说笑笑并不在意，文竹时不时地捏住鼻子皱着眉头。柳玉妹只好尽量让自己多呼气少吸气，免得让自己窒息。

金娃满面笑容的往玉妹身边凑，咬着玉妹的耳朵说道：“俺姐夫可对你不错，你还投他的票吗？”

玉妹笑道：“二小队就像是你们家族的天下，不选你们家人，还真没有几个别人更优秀啦！”

金娃说道：“俺姐夫真的是难得的好人，家里虽穷，总哄的俺姐姐开心快活。没人说他们夫妻俩的坏话。俺要是能嫁俺姐夫这样憨厚能干的汉子，夜里睡觉都是安稳的。”

玉妹尽量不让自己多说话，这牲口圈里最少也有几十位社员，还是只出工的壮劳力，几乎一家一个代表，至于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和孩子们自然是不用投票参加选举的。小队里只有四位党员，老村长、甘队长，曾经的王队长，还有一位就是山宝。这山宝虽是犯了军纪复员回村，部队却还念及他曾立功受奖，因此保留了他的党籍。

甘队长刚宣布生产小队长改选，玉妹见大家无人带头提名，都在隔岸观火，见风使舵。想自己是拿定主意的，又知道自己要选的人并没有群众基础，只好先下手为强，三分钟过去，马圈里只听见骡马的嘶鸣声，几十位大活人反而像被同时咔了喉，失了音，就首当其冲地说道：

“我选山宝叔叔！”

刹那间，众人像第一次见到怪物一样，惊讶地把眼光投向柳玉妹，柳玉妹心知肚明，这些怪异的眼神都在指责她，仿佛众人异口同声地在说，你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学生娃，你了解山宝吗？你知道他不得人心吗？

柳玉妹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被身边的金娃用力的拧了一下胳膊，就听金娃说道：“俺还选俺姐夫甘队长！”

春旺也接着说：“俺也还选甘队长！”

小蝶儿此刻也发了言：“俺选王伯！”

郑大爷笑道：“俺和女儿一样，就选她王伯吧！”

那王伯是谁？柳玉妹的眼睛不由得向那位王伯望去，原来这王伯名唤王祥林，是队里曾经历任几年的生产小队长，高大魁梧，五官硬朗，看起来是一位面色黝黑脾气暴躁的山东大汉。五十岁的年纪，因总是和村里的领导干部叫板，和颇有主见的老村长意见不和，是个外刚内柔在全村驰名的。王祥林护妻爱女是村上人尽皆知的，他的妻子生得矮小平俗，却在家中受到他如待天仙般的宠幸和呵护，而这位被称为不会下蛋的丑母鸡，不但未受到丈夫的冷落，还让她抱养了一个女弃婴。这个女婴也受到夫妻俩的格外呵护，女儿喜凤长到十岁，相貌不美还有轻度的智力障碍，但这都不影响夫妻俩对女儿的疼爱，原以为就守着喜凤三口人过生活了，就在他们很珍惜彼此的时刻，十岁的喜凤突然做了姐姐，山东大汉四十五岁突然有了亲生儿子，因家中别无他人，王祥林就疏于下地，全心照顾妻子儿女，卸了队长之职，这几年只在砖瓦窑里干事。

顷刻间出现了三位生产小队长的候选人，老村长张老汉作为二小队的社员就自然掌控了局面，他缓慢地捋着两道山羊胡子，心平气和地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能胜任生产小队长的职务，依我看这三位都各有千秋，明年究竟是谁领着社员们种庄稼夺丰收？咱们还是举手表决吧！芳香计票，老郑唱票。”

举手表决时，文竹三位男生竟不约而同地支持了柳玉妹，投票给了山宝，三人势均力敌，山宝多了一票，险胜。

在村里人际关系不佳的山宝意料之外当选了二小队的生产队长，第一个敢出来拥护他的人竟是在村里人心中还没长大的北京女学生柳玉妹。不仅如此，三位文静不显山露水的男学生竟口径一致的支持了柳玉妹的举荐。最终让这位曾在大城市叱咤风云的退伍军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这山宝一上任，果然遵守诺言。新官上任十天就首当其冲的把党娃家占得最优越的地理位置的一千平方米的空宅院分割出来做为二小队北京学生的独门独院，让五名学生在一起居住。原来在农村盖房的事既简单又复杂，知青的住房问题更是如此，山宝队长身临其境能够深刻体会到学生们寄人篱下的苦恼，又是位敢做敢为的真性情，虽知出头的椽子先烂，也不惧六个生产小队长装聋作哑就是不把学生的安置问题摆到议事日程上来。

权力就在于小队是独立核算，小队自己的经济自然有小队长说了算。正好到了冬闲季节，一座宅院一间房十平方米，共盖了三间。一溜北房，图纸是按北京学生提供的排房格式。还在靠西墙盖了一间二十平方米的大厨房。偌大的院子在北京足可以装下几十家居住了。仅三天的时间房子就完全落成了。

原来村里盖房子，平地起高楼是要动用所有劳动力的，不论你在村里群众关系有多不好，但凡要是声明盖房。就会受到全村人的高度重视和参与。有条件的家要准备两餐饭的，那时村上的男劳力全力以赴添砖加瓦，邻居的家庭主妇也会抽出时间来帮助烧火做饭。往往一个大宅院五间十间房都会在三五天初具规模，十天就全部完工，如果等不及，第十一天就可以喜迁新居了。

给学生们盖房，学生们自然是没有条件备饭的，都是挣工分自己回家吃饭。主要负责的大工瓦匠会加双倍工分。而学生们也不用作任何准备，还是照就到村外翻地。十天后，柳玉妹和三位男生欢天喜地的搬进属于自己的院子和房子，三间房是按学生的要求来盖的。靠西墙是分给邹红云和柳玉妹居住，砌有两条单人砖炕，中间的房子一条单人砖炕给男学生郭永良一人居住，靠东的一间砌的是双人炕给文修兄弟俩居住。每间房还砌了一个砖炉子，炉子上还安了一个水罐，这样只要是生着炉火，就会有热水用。

厨房里还配了一个大水缸，一个风箱灶台，一个大案台可以放着大面板。村上人喜欢面食，大面板是必备的，那山宝队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厨房的一应厨具都给备齐了，让学生们入左，保证了基本生活。

第一天搬进四壁雪白属于自己的房子，玉妹的心情兴奋，欢呼雀跃，她整理好自己的床铺，把自己的黄梨木箱子支在两条单人炕中间，箱子上铺着一块绿白格的塑料布这还是夏天回北京才卖得没舍得用，如今派上了用场，箱子中间摆放着一尊毛主席的白瓷半身塑像。爷爷给自己多年前做的紫花牡丹的被面早已糟旧，玉妹给它拆下来做了单人褥面，棉被换上了北京才时兴的黄底大牡丹花团的新被面。这是母亲给她买的，十分漂亮。

夜晚来临虽是点着煤油灯，但它依然可以照到两面墙壁上的两张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地图上的许多地方自己虽是都没去过，可是身在农村心怀世界是当代有志青年的象征，柳玉妹也想做一位有志的青年呢！这两张地图也是她这次回北京特意买回的，看着地图她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