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祸兮二
七月唐门
硕高的台阶之上,一人俾睨群雄,高声道:“吾等虽身在江湖,却坚守正义之事,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下座之人,皆是齐齐站起,合手拜服。
大堂之中,华灯通明,一个青年男子跪拜在正中的几案之下。
“恭喜爹爹,贺喜爹爹,终得盟主之位。”
唐敖嘴角不留痕迹的得意一笑,“起来吧!欧儿。”
唐欧憋着口气,拖着一条伤腿缓缓站起身来,恭敬地站到一侧。唐敖斜眼大量下唐欧那笨拙的样子,道:“欧儿,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又疏于练功?”
唐欧下意识的收了收气:“爹爹,这几日正抓紧着呢!”
唐敖冷哼了一声,“你这点差你弟弟太远了些。”
听了父亲口中的弟弟,唐欧满眼的怨怼之气,又是他,不过是小妾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比?不过瞧爹爹这语气,这看好的样子,真真让自己生气!
唐敖将刚泡好的绿茶一口饮尽,故作风雅的一收衣袖,“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去了茶山?”
唐欧嘴角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暗哼一声,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又通了风报了信。
“禀爹爹,确有此事。”
“你一个堂堂唐门少主,总跑什么茶山?”
唐欧想起那日自己连滚带爬的被四眉和一群护卫赶下了山,不但同去的弟子折损大半,自己还摔断了一条腿!今天还在父亲这出了丑,甚至还被那小妾的孩子压制一头。想到这,唐欧心中恼怒的像要爆炸了一般。
“茶山的人真真可恨,但那女子和四眉更加该死!”
虽说他如此想着,但那事是他私自所做,所以也不敢唐突的在唐敖面前乱说。
他微微眯了眯眼,脑中灵光一闪,在唐敖耳边说道:“孩儿只是常听爹爹说起那茶山的妖女,此次老祖归山,我便亲自去查探一番。”
唐敖跟着宗政祺风来雨去,什么大事没见过,什么心机没识过;听着唐欧这话,唐敖半分也没放在心上,又冲泡了一杯绿茶,嘴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
“爹爹,你猜我见着谁了?茶山四眉!她四人竟然齐齐都在山上,还亲自迎了辆车进了山庄。”
能让四眉迎进的人?唐敖心中一惊:“你可有瞧见车上的人?”
唐欧撇了撇嘴,“车上怕不是个残废,一直躺在车上,最后也只露了半个头。只是那残废嚣张的很,口中竟然还……”唐欧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唐敖,将唐敖没有什么反应,便接着说道:“说爹爹是个小人,说我们唐门上梁不正。”
唐敖听到至此,冷笑道:“好啊!宫式微,都骂到门上来了!”他又垂首思考了半晌,又道:“你且细细给我说说经过如何。”
唐欧见自家爹爹颇为重视自己所说,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便。
唐敖听完前因后果,屈着眼琢磨了好一会,呵呵一笑:”这么看来,在车里的必是宫式微无疑,而拦住你剑的那人,应该就是秦王。只是,这以那妖女的性子,竟没有跟你直接动起手来倒是怪异的很。躺着,嗯……“唐敖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道:”难道那妖女当真得了急病?“
唐欧见自己的爹爹为此是如此费心,讨好的凑上了前:”爹爹,可还要我怎么办?“
唐敖阴阴一笑:”派人好好给我盯着,老夫就不怕抓不住她的小尾巴!“
山中的夏季,很是清爽,除了不期而至的山雨,其他与京城比起来都相当的舒服。
挺着已经颇有形状肚子的宫式微,却每日在这山庄中胡走乱窜:
“哎呀,还有这么些日子,要憋死我了。”
她身后的贡熙和秀眉,日日听她念叨,早已答无所答。
走在前头的宫式微猛然一回头,“不如我们下山吧!”
贡熙依旧不言不语,秀眉却忍不住了:“我说,小小姐,上次不过是带你出门庄门,在附近的林子里转转,回来殿下便发了好大的火气,如今里里外外都安排了秦王府的侍卫,你不但要出门?还要下山?”
宫式微嘟囔了一句,有忿忿在院子中走了几步。
几滴雨滴落在鼻梁和脸颊,宫式微看着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已经是云雾缭绕,贡熙撑着伞走了过来:“殿下所言非虚,这些日子,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庄子四周出没,在这种时候;”贡熙用手掺住了身旁的人,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还是小心的好。”
宫式微垂了眼,她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武功尽废,她何尝不知,这几个月,时时有人企图窥视这山庄,只是这些人并不靠近,让人擒不住,追不到。
二人身后的珍眉也上前一手抓住了宫式微,“小小姐,下雨了,跟我们进去吧。”
此时,卷扇山庄门前,有人轻轻的叩响了大门。
一位庄中的子弟,小跑着进了内院。
“小小姐,门口有妇人求见,说是小小姐的故友。”
宫式微提眉,“故友?”
秀眉在一旁十足的警惕:“几个人?”
那弟子回答:“两人,一大一小。”
“有拜名帖吗?”
“这个她并没有,只是与我了一个食盒。我已经验过,并无什么毒物。”
那弟子拿出手中一个并不十分精细的食盒,另一手打了开,里面只是普普通通的桂花糕点,只是糕点之下,用白菜细致的作出了碟状。”
宫式微看着这食盒:“我大约知道是谁了。”
十数人,呼呼啦啦的陪着宫式微到了门口。小门之外,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襁褓站在那里,那妇人布巾扎头,一身粗布褂子,脚上一双草鞋绳子几乎磨断了去,虽说她皮色白皙,但浑身上下都没了几两肉,活脱脱一个骨头架子在立在那里。她一身水气,几人行走带来的凉风,让她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手中的襁褓包的严实,让人看不得分明。
宫式微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数次,有些吞吐:
“戚雪霏?戚姐姐?”
门口那妇人稳稳的拜了个礼:“式微妹妹。”
宫式微颇为惊讶:“果真是你?”
宫式微让人将戚雪霏请进了院子,又准备了手巾和热水,见着戚雪霏脸色渐渐缓和,宫式微方才问道:“姐姐怎么找到了这里?”
戚雪霏手中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神色颇有些暗淡:“不怕妹妹嘲笑,我家中的情况妹妹早已了解,何况那时……”
宫式微凝神盯着戚雪霏,道:“却是;”那时,宫式微在国公府内最后一次见到戚雪霏,那时的她,已有身孕,宫式微瞧着她怀中紧紧抱着的襁褓,“便这孩子?”
戚雪霏暗淡的脸色刷的又白了几分:“是。”
宫式微一句疑惑脱口而出:“那孩子的父亲?”
这话出了,她才觉得莽撞,若是些伤情的事,逼人说出岂不难堪。
戚雪霏似乎不觉,语气沉沉,神情有些木然,“我并不知道是谁,是那日我被强人所掳所留下的。”
宫式微叹了口气,“你被家中赶了出来?”
戚雪霏抿着嘴,“嗯”了一声;
宫式微轻轻的点了点头,果然,戚府怎能容得了这等事。
戚雪霏紧接着又道:“靠着女红在外面熬了些日子,生死之于我早已无所谓了,可这孩子,我是万分舍不得的。”说着,她掀开了襁褓,一个半岁有余的娃娃,安稳的躺在里头。戚雪霏摸了摸孩子又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宫式微:“这孩子病了,我也是走投无路;想着原先还在府中的时候听说你在这山上,便寻了来。”戚雪霏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让宫式微听不得清楚。
也许是肚里的这折腾人的小祖宗的原因,宫式微看着那孩子心头搅着一般难受,她站起身来,说道:“看你这身子骨,且在我这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