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争夺五
哈寇珠到底还是外族公主,在如此情急时刻,便乱了语序。
见她伸手抓了过来,宫式微坐在位子上分毫未动,反手一个擒拿,缠了上去,瞬间便卸了哈寇珠的攻势。
宫式微掐着哈寇珠的名门笑的花枝乱颤,道:“叫祖宗也不是不可,我只怕你们伊蒙可汗不同意!”
说完,宫式微轻轻一拽,哈寇珠就被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迅速锁在了她纤细的喉咙之上。
“咚、咚、咚”有人叩门。
“公主,洗漱的水好了。”
宫式微挑眉,突厥语,是哈寇珠带来的突厥婢女。
她怀里的哈寇珠眼珠一转,刚要回答,就觉得喉咙上的手指一紧,头上的人用突厥语缓缓说道:“拒绝她!”
哈寇珠听得真切,这女人竟然会说突厥语,那她……哈寇珠此时把昨夜喝的酒悉数醒尽,手脚此时已浸透了冷汗:“下去吧,我很累,今天就不洗漱了。”
“不必再来打扰。”脑后的人轻轻的又说了句,哈寇珠此时分毫不敢忤逆,乖乖的遣退了婢女。
“聪明的小丫头,你要知道,即便你们院子里的人都来了,也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脏了手。”
哈寇珠觉得身后的杀意慢慢退了去,颈部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宫式微将手慢慢滑上了哈寇珠的下颌,看似轻轻一捏,掐开了口,另一只手瞬间松开了对哈寇珠钳制,利落的将一颗药,扔了进去。
宫式微眼见那药进了哈寇珠的喉咙,方才松开了哈寇珠。哈寇珠虽然知道自己吃了的东西不会是什么补药,却还是不死心的低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毒药啊!”
“你……你何必不立刻杀了我?”还费这手段?
宫式微眼神闪了闪,这药是自己临时用房后园子里的野草配合着制的,毒性到不剧烈,死不了人,但到了时候也还是会难受一番的。
为何不杀?
宫式微眼神微微柔和了下来:那时的云中城,从自己应下了那人立下的誓言时,便已决定,若非非常时候,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突厥人。
“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宫式微弹了弹方才染到袖上的灰尘,貌似随意的问道:“我只问你,伊蒙可汗呢?”
这四个字让哈寇珠猛然一凛,相比较身上的毒,这个名字仿佛让她更加恐慌。
“什么?什么可汗?吾汗自然还在突厥都城。”
宫式微斜睨着哈寇珠,心中清明。自那日自己记忆恢复后,自然有些事情悉数通晓,那日与哈寇珠私通,又扮作突厥使者的蓝眼男子,正是她的义兄,被称作草原苍狼的伊蒙可汗——阿史附离。
“你若还想要小命,不暴露你尊贵可汗的行踪,便如实将我的话转达给他,告诉他,阿蒂亚求见。”
“阿蒂亚?阿蒂亚?”哈寇珠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她似乎有些记忆,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个被命名为太阳的女子究竟是谁。
院外宫道上隐约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和人语声,宫式微深色一沉,轻轻拍了拍哈寇珠的肩膀:“事关可汗性命,务必转达。”
说完,一手支着窗台,飞身跃了出去,不需几个跳远,就翻墙到了沁宁宫。
宫式微从寝房后窗爬回的时候,正正对上了冷着一张脸的宗政祺。沁宁宫中仅有的几个宫人笔直的跪在门口,宫式微眼神扫过瑟瑟发抖的几人,漠然的拿着手里的各种草木,跳下了窗台。
“你方才去哪儿了?”质问的语气,炙热的视线。但是在见到宫式微手中的草药时竟略略缓和了几分。
宫式微也不看他,一言不发的与他擦身而过,径直向房门走去。
“站住!”身后的人似乎怒不可忍,吼了出来。
门口的侍卫“刷”的一声,用手里的武器拦住了宫式微的去路。
宫式微叹了口气,又折身走了回来,淡淡看着一身酒气、衣领微散宗政祺;
“陛下,新岁如意。”
宗政祺看着眼前人不耐烦的样子,长喘了一口,勉强压下怒意:
“宫式微,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宗政祺一步逼近,宫式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想让民女说什么民女就说什么。陛下喜欢听什么告诉民女便可。”
宗政祺觉得自己被这话怼的无可应对,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宫式微的手臂,用力一拽,拖到身边。
“你还倒是生了气?受了点小委屈,便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带走你吗?你何时变得如此任性?”
胳膊上的手着实用了些力气,剧烈的疼痛让宫式微皱了皱眉。她知道这时万不能催动内力,只能生生忍着。
“你说!”宫式微的默不作声反而更加刺激了宗政祺,宗政祺眯着眼,满眼猩红。“你说啊!”
“……”
酝酿的怒意渐渐膨胀到了破溃的边缘,这世间,还有几人敢如此对他?
“宫式微,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
这话一出,两人都齐齐愕然。
宫式微旋即了然,笑得凉薄,
“民女不敢揣测圣意,亦不敢冒犯天子威严。生死富贵,皆凭翼帝。”
“微儿……朕……”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宗政祺终究是哽住了,天子之言,岂能随意颠覆。
宗政祺手上的力道略略松了松:
“你为何就不能好好听听朕的话?为何不能顺着朕些?”
宫式微抬眼,认认真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宗政祺,这是你的国家,你的世界;可我对于这里,不过是一缕幽魂,一个过客;我不属于这,与此格格不入,你何必将我囚禁在这里?”
“呵!你还是要走?”宗政祺咬着牙,几个字慢慢从嘴里吐了出来,他右手手中一动,紧紧揪住了宫式微的衣领,猛的抬起了另一只手就要扇下。宫式微没有躲避,只木然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宗政祺看着她,顿了顿,甩下了左手,右手一个用力将宫式微甩到了床上,他一把捏过宫式微的下巴,眼对眼、口对口的呼着气:“宫式微,我告诉你,想离开,你别痴心妄想了!”
宗政祺站直了身子,用手整理了下明黄的袍子和颈边的中衣:“那夜虽被你避过了,想必你也了解了我的手段;你若听话,却也能少受些委屈。否则……我想,我的话你应该听得懂!”
宗政祺说完,甩手转身,负手走了出去。远远的,传来了宗政祺的声音:
“正公公,明日便封之美人,择日侍寝。”
“谨喏。”
“此后,永不晋封。”
决绝的话从来都是如此掷地有声。
宫式微见宗政祺远远的走了,轻轻的松了口气,疲惫的合上了眼,松松垮垮的倚在了床边。
结束了。
“宫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正公公站在门口,颇有些叹息,“圣上心头最是挂念的便只有您了。”
屋里静悄悄。
许久,正公公摇了摇头,合上了房门。
院中很快便没了声息,黑暗中,宫式微猛的睁开眼,她揉了揉疼得有些麻木的胳膊。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元日之后,帝王必然要去祁山祭祖。而他这一来一回,没有半月很难回来;宫式微斜斜的咧了一下嘴角,眼神狠戾:很好,半月,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