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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风流

容宿脸色颇为难看,指着筐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的蒙面小厮跪地叩头不休:“四爷恕罪,属下敢用性命保证,这绝对是裕王运送出府的世子车驾!”

“莫不是裕王早就发现了咱们,所以设下了圈套?”有人低语。

“不可能,若真识破,何须费力放只猫来迷惑那嬷嬷?”

容宿一眼看穿,放一只猫不过是为着在嬷嬷神智模糊的时候营造出活物的假象,让老嬷嬷安心睡去,不要搅闹。

若真是裕王有意安排,大可不必费这个心思。

而且说到猫……

容宿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尚不敢确定,便大步往马车走去:“把人带过来!”

老嬷嬷还在,不出两句,便能问出原由。

“不必麻烦了!”一道嗓音穿透夜空,伴随哒哒马蹄声从百步外传来。

众卫警戒,倒是容宿竖起手掌,令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藏蓝锦衣的少年快马而来,近前火光映他长眉上扬,英气逼人,直至容宿十步内才勒马而停。

“便由本世子来为容四爷解惑,如何?”秦韶声音洪亮,倒未闻先前的怯弱。

“乐意之至,”容宿做了请的手势。

秦韶翻身下马姿态十分潇洒,显然也是马背上的好手,不愧裕王嫡子之名。

不过她下马后,身后那作小厮打扮的燕妙便藏也藏不住。

只见燕妙不知所措地左右看了个遍,却不知如何下马,还是秦韶朝她张开双臂,才含羞带怯地撑着秦韶肩膀跳下马来。

容宿一眼便看穿燕妙的女儿身,先是眉头微皱,复又轻笑一声:“世子竟是个风流人物。”

似今夜此等大计,竟还要带个贴身侍婢出行,想来不是精虫上脑的蠢材,便是当真成竹在胸的大人物。

观秦绍模样,容宿显然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去接瑞雪,”秦韶先是冲那看着婴儿筐的侍卫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燕妙面对一群明火执仗的杀神,光溜溜的小脑门冒出一层薄惫珠,但秦绍有命,她便低头踩着碎步挪过去,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有容宿默许,燕妙当然畅通无阻。

只见她成功蓉瑞雪的筐,柔声安慰两声,也不知是在给瑞雪鼓劲还是给自己鼓劲儿,总之,燕妙是成功回到了秦绍身后。

世子爷虽然不算如何高大威猛,但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便是燕妙眼中最安全的港湾。

“容四爷,借一步说话。”秦韶将缰绳丢到一侧,示意容宿。

容宿点头,主动移步。

说起来,他武功高强,倒是世子爷一直病病殃殃,脸色都较寻常男人白三分,两人“借一步说话”任谁也不会担心虎虎生威的容宿。

“自初见我便知,世子绝非池中之物,果然,您一出手,便给我个大大的惊喜。”容宿道。

秦韶捏捏手指,很是官方地吹捧回去:“容四爷也不赖,我父王和方统领这么大的一盘棋,都叫你给破了。”

不论前世今生,容宿在这一步上都赢了方昭然和裕王。

“承让,承让。”容宿笑得是心安理得。

当我夸你呢?

秦韶心里腹诽一句,面上却十分沉闷:“不知四爷费尽心机,夺我那不争气的侄儿,所图为何?”

“世子爷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容宿眼光狡黠,月色下透着微微光泽,看得秦韶后颈皮发凉。

这果然是份苦差事。

秦韶可以坦然面对父王,面对褚成,乃至千军万马,却独独面对容宿这杀神,她总是下意识地犯憷。

“倒是世子您如此大费周章地,可不像是与王爷商量好的。”

秦韶微微抬起下巴。

这事果然瞒不过容宿,她也不打算瞒。

“容四爷这不也是明知故问?”秦韶冷下目光瞥他,想他前世作的那些孽,染的那些血,心底顿时涌上一团火,不过她眼里层层恨意在容宿望来时收敛三分,只露一半:“若今早那车里坐的是我,我又何必非这些心力。”

容宿挑眉,好大的怨气。

“如此说来,世子爷是肯与我去长安了?”

他问,秦韶自然敢答。

“前途光明,为何不敢?”

容宿笑起来,上下端详着秦绍,只见小公子一身藏蓝锦衣,领口袖口都是银边海纹,低调内敛,唯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黑革腰带用金丝线绣了海藻祥云纹,上嵌三块浮雕玉佩,既彰显世家公子气派又不甚张扬,与秦绍性格倒也相称。

“既如此,容某倒有两个问题,需请世子解惑。”容宿晃了晃两根手指。

秦韶提起精神。

“这第一问,世子何故信我?”容宿问。

秦韶一脸不可置信。

这人脸皮也忒厚了,谁会信他这只老狐狸!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结果了这谋朝篡位的奸贼!

不过是大局未稳,她还不得施展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并非信你,而是信利之一字。”秦韶语气,意味深长。

容宿挑眉:“世子误会了,我不是问你为何信我会帮你。以您嫡世子的身份,来与我谋,我容四自是求之不得,岂会拒绝,您当然成竹在胸。”

这便是答应护送他入长安夺储了?

秦韶心中大石落地,复又蹙眉:“还有什么信?”

容宿掸了掸袖子,目光牢牢盯入秦绍眼中:“我是问,世子缘何认为,我一定能成?”

秦韶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过是容王庶子,生母出身卑微,空得贵妃娘娘几分青眼,也于事无助,便是在长安,也鲜少有人瞩目于我。”容宿说话间,似有几分落寞。

秦韶心中猛地摇头,切不可被这奸贼的假面糊弄了!

“世子为何认定,我能成事,能在裕王反对之下,助您登临鸾台?”容宿问。

那可是夺储之路。

只要不是无知妇人,都晓得历朝历代,此路都是铺满鲜血。

若是所托非人,便是身家性命,全族老幼都要罹难。

他秦绍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将这些都托给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

容宿不由逼近一步,急于求得答案。

“我……”秦韶下意识退了半步,喉头上下滚动。

我算漏了还不行吗!

秦韶心中叫苦不迭,该死的容贼脑子竟转得如此快!

她总不能说,你是前世的大赢家,我当然对你的野心和能力有信心吧。

“怎么?世子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容宿挑眉,眼里闪着让秦韶腿软的狡猾。

“我……我若进长安,难道不是容王为我谋划?”

容宿险些一个趔趄栽倒,眼里怒火汹汹:“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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