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牧海帮和绿波山庄的事。可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空荡,兴许是殊墨不在他的身边吧。他一直以来都认定自己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但离了殊墨,他才发现以前她在他耳边的那些鼓励的话语,是那么地给予他力量,让他坚定。
绿波山庄和牧海帮结怨已久,如若不是从根源上消融两派间的仇怨,就算是如今平息了纷争,日后一定还会有新的祸乱。再加上他对武力解决这一对策十分不认同,所以他打算亲自去绿波山庄和牧海帮各自的地盘走一趟。
当年在牧海帮内发生的血案渐渐成了一个传说,亲眼见到的人基本都不存于世,两派也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成最高禁忌,绝口不提。但若衡相信,一定有人知道真相,他要做的,就是还原真相,再来判断孰是孰非。
两派所在之处在东海沿岸,离盟主府有一段距离,为了方便他隐匿身份,他打算带上朱泠,这样便可以随时改头换面伪装身份。
这一日在盟主府,他早早地歇下了,其实这几日他都没怎么睡好,或许是因为有些认床。在他眼里,用武力解决不仅是一件过于野蛮的事,也是一件有失格调的事。
当第二日的天空依旧是青黑色时,他换好了一身烟青色的袍子,是周辞前一日为他放在案上的,说是侯霄掌门按他的尺寸吩咐他们去做的,不同颜色款式面料的林林总总做了几十套,足够他穿的了。
若衡穿衣的时候不禁唏嘘侯霄掌门简直是这世上最像他父亲的人了,自己的生父对他只有疾言厉色,自己的师父只会和他拌嘴,只有侯霄掌门是和蔼慈祥的,对他格外上心,让他甚是温暖。
到了约定的时间,若衡不紧不慢地来到盟主府的大门口,原以为女孩子总是会迟一点才到,没想到刚迈出盟主府的门槛,朱泠就已经迎了上来。
今天的她似乎格外明丽动人,一身粉色的修身裙,外头罩了一层月牙白的薄纱,衬得她气色很好,小脸嫩得仿佛春日的晨露。她斜挎着一个看上去分量不轻的包袱,应是做面具或是化妆的工具,倒显得她越发地较小玲珑。
朱泠明眸皓齿,朝若衡露出笑颜,“若衡师兄,你可算来啦!”若衡打量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除了殊墨,他的眼神不会为任何人沉沦,尤其是朱泠这样漂亮的女子。
见到若衡,早早就守候在外的两位手下将马牵了过来。这两匹马是府中最为精壮的,若衡的那一匹是他亲自挑选的,还没有起名字。虽然朱泠也是会武的,但总归是靖云门人人疼爱的小师妹,若衡还是出于礼节将她扶上马。
若衡将包袱往马背上一系,一个利索的旋身便上了马,衣袍翻动,轻轻落下。
给盟主府的大门留下一个伟岸而潇洒的背影。
正打算启程,若衡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期待,像是感动,像是欣喜。
天地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一阵凉风不合时宜地从他耳畔吹过,吹起了他的发,摩挲着他的脸颊。他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但他却不敢回过头,任由那一丝感觉从心底蔓延,肆虐,泛滥。
只有这时他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对她的思念是有多么浓郁,多么刻骨。
他下定决心一拉缰绳,马立刻掉过了头。
而当他目光回转的那一瞬,他的心竟然跳动得无比踏实,他知道殊墨来了,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只要殊墨在他身边,他便分外心安,不论缘由。
殊墨裹着一顶翠绿的连帽披风,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慢慢地向他靠近。她的轮廓愈来愈清晰,连她的眼角眉梢若衡都看得分明,他甚至看到了她眸中的那个自己。
今日的风着实怪,忽大忽小,突然把她的帽子吹下,散开一头青丝,和披风的后摆一同在风中张扬。殊墨便如同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天地间的绝色,令人不敢错过分毫。
她缓缓向前,直到与他并肩,微微侧头看着他,说,“走吧。”
这个画面,这个侧头,这两个字,若衡能记得一辈子。
三人就这么上了路,竟然一路静默无声。若衡走在中间,殊墨和朱泠分别在他的两侧。朱泠平日里伶牙俐齿,可这时却出奇地保持安静,只是时不时地偷偷盯着若衡看,而若衡却时不时地盯着殊墨看。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从盟主府去东海的路途并不近,三人打算走陆路,约莫半个月左右就能到达牧海帮和绿波山庄交界之处。原本若衡作为武林盟主,只要向沿路的帮派下的弟子或是线人亮出他的盟主令牌,一切便方便得多,自然会有人来为他安排食宿,但他既然是要暗中走访,那么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所幸,他在之前的比武大会中露面较少,面孔在江湖上不算太熟,名号倒是震天。
一整天的赶路没有出什么岔子,三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大多数是朱泠对周围的事物充满了新奇,和若衡唠嗑几句,而殊墨几乎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跟在一边。
其实殊墨跟他一块出去,若衡的心中是有过挣扎的。按常理他是不应该带着她的,一是因为她的缠绵一直没有解决,总有发作的风险,二是因为叶唐安,他不想把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僵硬了。
但他还是抵制不过内心的渴望,他太需要殊墨的陪伴了。所以当他看见殊墨从他身后走来,当他听见她恬淡的一句“走吧”,他就狠下心决定带她走。
或许殊墨也料到他会这样做,所以才没有提前预知他,平添他的挂虑。自然,她也没有预知叶唐安,所以叶唐安那里怎么交代,便是后事了。
当他二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可以想象到叶唐安知道此事后阴沉的面容了。
三人走进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若衡仔细吩咐了小二怎样打理喂养他们的马,回头的时候发现朱泠和殊墨已经一人一块面纱半掩住了脸,若衡会心一笑,凑到二人跟前低声道,“以后都要这样,否则太招摇了。”
朱泠朝他挤了挤眼,“方才殊墨姐姐进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看她,果然长得美也不全是好处呀……”
若衡看向殊墨,她也正盯着他看,目光交汇得猝不及防,殊墨忙移开她的视线。
就这一眼却让若衡觉得,一块面纱仍是不够,单看她的双眼便已经无法自拔了。兴许是平日里与她亲近,对她太过熟悉,倒也没怎么觉得她的美貌惊为天人,如今换一种目光看她,竟然发现她的面容如此精致,如同画中之人,一笔一画都经过精雕细琢,恰到好处。
如此美人,如何不吸引旁人多余的眼光?
没有让她早早戴上面纱,真是失策,大失策。
若衡惊叹的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没能更早地对她的美怀有欣赏的眼光,真是白白浪费了之前看向她的无数多眼。
三人进了屋,店老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客官是住店啊?”虽长了对小眼睛,但他两颗眼珠子转得飞快,立刻看出若衡是这三人里的头儿,忙把笑脸朝向若衡。他心里肯定还在寻思着这三人的关系,余光不时地向两位女子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