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总算在落日之前赶回了靖云门,若衡一路奔波,实在是有些疲倦。
上午聚首的六人依然汇集在了一起,但从脸上看,大家都是志在必得,胜欲满满。
大家各自汇报情况以后,若衡最后一个发言,“若衡想恳请各位,暂时不要把皇帝是幕后主使的消息公开。我们武林与朝堂一向两不相干,此番皇帝先发难于吾,倘若江湖同仁知道以后一定忿忿不平,激愤难抑。武林和朝堂的矛盾一直在暗处,但不可否认这么多年来越来越深,此事一旦挑明,矛盾比被激化。届时,场面恐怕比现在更难对付。”
若衡其实说得在理,但众人依旧犹豫不决。若衡知道他们在顾虑些什么,江湖人最看重的是交代,对自己的交代,对同门的交代,对武林的交代。他们以良心为准绳,以正义为量器,不求挥名天下,声名显赫,流芳百世,万古颂扬,只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荡荡做事。
若衡其实心里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要如何对靖云门蘅芜阁和其他武林人士作出这个交代。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们的肩,道,“玉龙堂风波,就由我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侯掌门与尚阁主先行离开,陆悯川留下,若衡,叶唐安与邵仪一同走在回寝居的路上。
“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一向沉默的邵仪问道。一直以来,邵仪都只是默默地执行若衡的一切命令,偶尔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若衡却时刻关注着他,他知道那双和他有些相像的瞳仁里有的不只是顺从。因为,只有最深的沉默,才会有最狂的爆发。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江湖人心思耿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皇帝主使的玉龙堂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难道大家知道后会放过他吗?一旦双方交上了手,受苦的还不是百姓?”虽然最初让大家保密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但这也是若衡真实的想法。他自幼生活在山上,偶尔下山,出山,也深切地体会到平常人家生活的不易。
“况且,就算把皇帝是玉龙堂主使一事搞得人尽皆知,我们又能怎样,是杀了他还是逼他退位?最多是增加了皇帝遇刺的次数。既然无能为力,何必平添一段新仇。”若衡深深地看了邵仪一眼,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把邵仪算成一个“江湖人”,也着实没有把自己算成一个。
邵仪虽然身在江湖,但心总归是向着自己的父亲的。仔细想来,如果这个事实公开,对皇室确实没有什么好处。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他从未想到过对自己一直慈爱有加的父皇会做出这样的事。也让他从新定义了“皇帝”二字。
邵仪没有再问什么,怀着自己的一腔心事,顾自回去了。
若衡心知,越是动荡,他越能招揽人心。谁说他不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做着违背正义的事呢?真是可叹,可笑,可恨,却又,无可奈何。
“我去看殊墨,一起吧。”说话的是若衡。
叶唐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若衡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在他面前提起了殊墨,根本没有考虑他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同意。上次殊墨受伤的事情,他可是还没有找若衡算账呢。
转眼,若衡已经走出去好远,叶唐安无奈,只能恹恹地跟在后面。
若衡修长的手指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轻不重,不长不短地敲了三声。当然,敲的是窗户。
殊墨自然知道来的是谁,好像是特意等在窗子后面似的,立刻就推开窗,露出一张浅笑的脸。
若衡翻窗而进,冲殊墨眨了眨眼,故意扭头大声对着窗外的人说,“你是走窗户呢,还是走门?”叶唐安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入,满腔的愤怒眼看就要爆发。若衡对殊墨的“觊觎”他一清二楚,但偏偏若衡是他和殊墨要守护的人,这是他们生来的使命,没得选择。
殊墨显然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
若衡拍拍她的脑袋,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径自品尝了一口。然后嫌弃地皱眉,夸张地大叫道,“快来人,换壶茶,这么苦怎么喝啊!”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叶唐安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当然,对于若衡来说,他虽然不能压倒性的制服叶唐安,但互相牵制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若衡只是想逗逗叶唐安。而叶唐安虽然不是抱着玩闹的心情,但也没有施展开手脚,这是殊墨的房间,他总不能打狠了逼着若衡掀了桌子或是跳到床上吧。
叶唐安平日里就一副冷冰冰的仪态,而若衡虽然没什么仪态可言,但也不是轻易出手之人。此时这两个莫名地交上了手,还是近身打斗,却又打得十分幼稚,连殊墨看了都恍惚,懵了一脸。
殊墨静静地看着二人在屋内打打闹闹,不说话,嘴角微微上扬,默默地从桌上拿起了两个瓷杯。
屋中两人突然收了手,往身前一抓,各自手中多出了一个瓷杯,模样甚是可笑。一旁的小侍女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姑娘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冥茗可一点都没有看清!”
若衡倒是风度翩翩地将杯子在手中转了转,这才注意到殊墨身边多了一个小侍女,他抬眸看向那个叫冥茗的小侍女,说,“冥茗?”
殊墨把冥茗一把拉到自己身边,郑重其事地向若衡介绍道,“这是哥哥从山下带上来来陪我的,叫冥茗,很可爱的。”
冥茗听闻殊墨夸她,抱住她的胳膊连连点头。
若衡没有不放心,既然是叶唐安带来的人,就一定是可靠的。他对她说,“冥茗,你先出去一下。”
看来,是有要紧的事要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