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去靖云门本来也没有继续商谈之意,一番正经的说辞只是为了婉拒时少桓一番心意,毕竟他留在淳王府还是有风险。那些一本正经的只是随口一说,最后一句最像玩笑话的反倒是真话。他确实,只是想殊墨了,想尽早看到她罢了。
他心中暗笑今天到处都在翻窗,刚翻进了殊墨的屋,脚还没有落地,却收到了一枚暗器——带着殊墨独特香味的白玉发簪。他没有躲避,而是精准地一把握住,默默地放入自己怀中,归为己有。
“你还没睡啊?”他偷偷地走到殊墨床前,其实也用不着偷偷,屋子里黑漆漆的,连个轮廓都看不清。但自从叶唐安赶完了“幽吟”的工之后严防死守不让他进殊墨的门起,若衡一直都是背着他来看殊墨,做贼心虚惯了,真把自己当成个贼了。
若衡虽然一眼没看清,但就是知道,殊墨就躺在那里,醒着。
“师兄!”殊墨糯糯的声音中满满是惊喜,当然在他耳中还听出了羞怯。
“是知道我要来才睡不好的吗?”虽然见到她醒着很开心,但若衡心中更是心疼,漫漫长夜,莫非她一直睡得如此不安稳?
“你一定想我了对不对,师兄是个守信用的人,你想我了,我就来了啊。”在殊墨这里他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又像个成熟的男人,满嘴的调笑。
殊墨却没有答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怎么算守信用呢?明明自己成天无所事事,只好每一晚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他,连梦里的时间都没有浪费,而他却这么久才出现一次。
若衡在她的床沿坐下,看到黑暗中殊墨比夜更深的眸子亮晶晶的,像今夜的星光。他伸手遮住她的眼。她竟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入睡了。
当殊墨再次醒来,看到若衡依然坐在原处,不由得一惊,“喔,原来不是做梦。”她从被窝里伸出热乎乎的手,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若衡,突然笑了,“活的!”一脸睡眼惺忪,没有睡醒的样子。
若衡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她睡起了是这般模样,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他顺势将她的头发揉乱,偷偷地闻了闻。
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天亮了,他确实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温柔凝视着这张美丽的面庞。
黑夜中她的呼吸声细腻轻微,嘴角微翘,不知是在做什么好梦。
就这样的画面,若衡根本舍不得离开,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游离过。他承认自己很贪心,不知满足,他想要更多的她,想要有一天,她可以在自己身边睡得这样安稳,可以在自己怀里睡出一个美梦。
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连天下都想拿到手,何况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呢。
殊墨偏着脑袋盯着若衡看了许久,脸突然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尖。她一把用被子蒙住脑袋,忸怩道,“我好像还没有睡醒……”被子下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看来是睡醒了,都知道害羞了呢。”若衡强行掀开被子露出她的脸,揶揄道,“又活又新鲜的师兄,喜欢吗?”
就算是开玩笑,他也好想听见她说一句——嗯,喜欢。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他到底能不能把殊墨保护好,保护一辈子,疼惜一辈子。他必须强大,才能让她无论去向何方,都在自己的地盘之上,都在自己的荫庇之下。
“师兄,给我讲讲最近事情吧,玉龙堂现在,有没有什么动作?”殊墨清了清嗓子,仰起脸,将被子拉起来垫到下巴下。
这话题转移得未免有些生硬不自然,但既然说到了正事,若衡一下子就严肃了。
若衡事无巨细地将来龙去脉讲给殊墨听,就像讲一个传奇故事,而他们两个都只是旁观者,局外人。
殊墨皱着眉头,眼睛里闪过几缕疑虑,她眨眨眼睛说,“我觉得,皇帝有可能知道玉龙堂的底细,甚至,可能是同谋。”
若衡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不仅是同谋。我觉得,父亲他,就是玉龙堂幕后主使。难就难在,丞相府那边搜集到的所有线索,裴牧都要向他如实汇报。所以我们到底几斤几两,调查到什么程度,有什么接下来的部署,他都一清二楚。我们要是要做出反击,就必须停止丞相府的力量,单单依靠我们自己。而如今靖云门与蘅芜阁的情报并不是十分及时,要在短时间内反击,难。”
“这么说玉龙堂已经知道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地道?那肯定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就等着我们找上门啊!”她的秀眉微微皱起,深思的模样仿佛一幅画,可又是哪个画家有如此妙笔精工能描摹出这样一个就算静止也很灵动的女孩呢?
“皇上可以从裴相那里掌握我们的进展,那如果,裴相的话是假的呢?”殊墨思索片刻,仰起脸来问。
殊墨的这个提议若衡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一旦事后皇帝震怒,追究裴牧欺君之罪,那办事的方弋一定难逃干系,折了方弋,于淳王时少桓也是一大损失。况且方弋,裴牧都不是泛泛之辈,很有可能看破他这点伎俩,更何况心思百转千回的皇帝呢?所以这么做风险极大,必须经过细密考量。
若衡站起身,整理了衣衫,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你先洗漱,等下我再来看你。如果让你哥哥发现我一大早在你房里,他会杀了我的。走了。”
若衡的告别很简单,然后翻窗,原路离开。
其实每一次的离开,若衡都要下很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