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画像
姜贵妃自请封宫,姜家也就此蛰伏起来了,姜临渊辞了金吾卫指挥使一职,勇毅侯也干脆不去五军都督府了,任由元宪帝将中军都督给了他人。
燕王府更加车龙水马,往来的人要将燕王府的地踏平了,而不远处的鲁王府门可罗雀,就连鲁王妃香消玉殒的大事,也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姜贵妃闭门不出,温皇后对这个庶媳漠不关心,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将鲁王妃可怜,赏下了丧银。可怜鲁王妃出身名门,嫁入皇家为王妃,却接连失去二子,又没了夫君,最后的最后,自己丧礼上只有老父老母在垂泪哀伤。
陈芷夫妻去致哀,范夫人撑着笑容与陈芷道谢,一旁还有勇毅侯夫人赵曦儿,她的哀痛就流于表面了,毕竟她只是鲁王生母姜贵妃的后娘。
赵后娘连装都不想装,毕竟她刚刚生了个儿子,而姜贵妃早早就嫁了出去,既有喜事临门,也没什么母女情分,如今,赵曦儿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怀孕时正值姜家落难,整日忧思,孩子出生之后身子弱,赵曦儿哪里有空来主持继外孙媳妇的丧礼。
可是鲁王府只有一些上不来台面的妾室通房,因着元宪帝的态度,宗室也明哲保身,只有康王妃过来帮帮忙,若没有鲁王将陈芷拖下水之事,陈芷也愿意来帮忙料理鲁王妃的后事。如今也就是过来上一炷香。
灵堂上也不好太难看,勇毅侯发话了,赵曦儿只得过来操持继外孙媳妇的后事。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鲁王妃就下葬了,与鲁王合葬在了元宪帝陪陵。
元宪帝登基短短几年,长子次子先后身亡,做皇子的时候,元宪帝与兄弟水火不容,登基之后更是将看不顺眼的兄弟杀的杀,逼死的逼死。如今骨肉相残的惨剧在儿子身上上演,元宪帝却心如刀割。
如今元宪帝对燕王的态度有些不明朗了,鲁王与鲁王妃安葬之后,元宪帝将四皇子封为湘王,并将四皇子岳父国子监祭酒孙韬调任礼部为侍郎,湘王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封王的旨意一下,燕王府的车龙水马就散去了一些。
京中的气氛更加诡异。
陈茝已经到了益州,来信的时候,特意提起了京中之事,如今他远在南边,也能听到京中的风声,谆谆嘱咐,莫要牵扯进夺嫡之事中。
只怕朝中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即便是当年韩庶人为皇后的时候,对诸皇子百般苛责,皇子也没死得这么快。如今元宪帝后宫中并没有专宠专房之人,唯一得宠的苏淑妃并没有孩子,后宫安宁。
前朝却是如此不安。
不论是清流还是勋贵,不论是重臣还是小吏,都小心翼翼地夹着脑袋办差,生怕一不小心就卷入了燕王与湘王之争。
就在这种气氛中,相王府大张旗鼓地将孙氏迎进了门,婚礼热闹喜庆,比燕王迎娶李征兰的时候也不差什么。
孙氏的嫁妆比不得李征兰的丰厚,却也是精心准备的。令众人惊叹的是,孙氏嫁妆中竟然有一抬的孤本,有钱都买不到,可谓是价值连城,这样算来,孙氏的嫁妆比起李征兰来也不差什么了,甚至多了几分书香清雅之气。
而孙氏本人也是一个才女。
新人第二日进宫谢恩的时候,陈芷见了孙氏,一个满身书卷气的清秀女子,举止得当,温柔娴雅。湘王行动之间对孙氏十分照顾,可见对新妇很满意。
湘王成了亲之后,稳重了许多。元宪帝也让他上朝听差,在礼部做事情。湘王的岳父也在礼部,对湘王也百般照顾。南征之事彻底成了旧事。
湘王成亲四个月,湘王妃就诊出了身孕,湘王的风头更健,在礼部做事做得更加用心了。
这日,周奕回了王府,跟陈芷抱怨道:“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
陈芷忙将丫鬟遣了出去,关上了门,只有夫妻两个人。
见陈芷如此小心,周奕笑道:“没事,在自己家里怕什么。”陈芷治家严,内言不出外言不进,齐王府如同铁桶一般。
陈芷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是抱怨元宪帝,还是小心一些好。
“没关系,只怕朝中之人都是这么想的。”周奕擦了擦头上的汗。
陈芷递过了一杯茶,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的春闱,陛下已经下旨,让礼部拟了条陈,并且让湘王协助办。”周奕冷笑道,“他这是做什么,嫌儿子太多了吗?”
陈芷目瞪口呆,科举取士为国本大计,考出来的进士更是未来的肱股。若是湘王办好了这个差事,不仅能让自己得了新科进士的助力,还能在朝臣中建立自己的威信。元宪帝这是为湘王铺路啊!
“鲁王至死没有求来的东西,湘王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若是鲁王泉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想了。”鲁王生前一直想要与燕王一争高下,可是元宪帝一直护着燕王,鲁王将前朝余孽之事挖的如此深,不过还是徒劳无益,一直也没有得到重视,若是鲁王有元宪帝的支持,只怕如今朝中格局就不会如此了。
“鲁王的外家勇毅侯府是陛下的肱股之臣,陛下依靠姜家登位,不会让姜家势大,一直扶持温家与之对抗。如今姜家落寞,温家的势力起来了,陛下自然要平衡一番。阴德妃出身不高,湘王并没有像样的外家,妻族也平平,若是没有陛下的扶持,如何与有温家支持的燕王斗。”
“我们一定不会这样。”自从有了孩子,每次听到这种事情,陈芷总是想着一定要好好教养两个孩子,让他们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定不要出现阋墙之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好了咱们应该做的,以后就各安天命。”周奕对这些也重视,但他更怕陈芷想的太多,心情不好,“有你这样的好母亲,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
“还是要多谢谢你。”陈芷温柔而笑。这件事情还是要看男人,若非元宪帝娶了那么多女人,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如今的周奕已经不在朝中领差事,齐王府也渐渐地泯灭宗室之中。周奕日日清闲,闲来无事就去操练王府的侍卫,陈芷则是主持王府中馈,如今风调雨顺,王府也没有什么大项的开支,此消彼长,王府的财力越来越厚。
陈芷不喜欢手中有太多的闲钱,本来想要为王府多置办些产业,被周奕制止了。陈芷因为元嬷嬷和同悲宫牵扯,虽然已经解释了,但还是失了元宪帝的欢心。
温皇后一向不喜欢陈芷,只有太皇太后还对陈芷一如既往,既然周奕不让陈芷买房置地,陈芷就给周奕置办了几匹好马,并淘到了一把绝世宝剑。
其中有一匹黑马,能日行千里,据说有汗血马的血统,周奕十分喜欢,每日去给洗马遛马,恨不能睡在马厩里,还让陈芷吃了点醋。
至于太皇太后,陈芷也没什么能送的,只有做些针线送了过去,尽尽孝心。
这日陈芷带着给太皇太后做的鞋子去慈宁宫中请安,谁知在慈宁宫中碰见了燕王妃李氏与湘王妃孙氏。
湘王妃的侍女也捧着两双鞋子,一双绣着福禄寿纹饰,一双绣着五福,针线极好,尤其是蝙蝠绣的栩栩如生,鞋子做工细致,鞋底很厚,一看就是用心纳的,陈芷都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鞋子了。
太皇太后让身边的嬷嬷收了鞋子,对湘王妃笑道:“如今你有了身孕,以后不用给哀家做针线了,免得伤了眼睛。安心养胎才是要紧。”
湘王妃起身行礼道:“多谢皇曾祖母恩典。”
“快坐下,快坐下。”太皇太后笑道,“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生儿育女,哀家就高兴。”
李征兰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她与燕王成亲多时,一直也没有身孕。太皇太后身为长辈,如此说话,李征兰也只能一直忍着。
陈芷将自己的鞋子也递了过去,太皇太后笑骂道:“你这皮猴,也就给哀家做东西的时候能拿起针,你看你这针线,连你侄儿媳妇都比不上。”
“七婶有福气,嫁到了皇家,还有皇曾祖母一直疼爱。”湘王妃笑着道,“不会女红也没什么,妾身听说七婶画得一手好画,还想向七婶讨教。”
陈芷学画也是为了学医,对于药材常常要画,因此也练了很多。
陈芷客气地笑道:“不敢。”
李征兰笑笑道:“久闻弟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莫要自谦才好。”
“嫂嫂客气了,若说起京城的才女,当属淑妃娘娘,我听说淑妃娘娘是京城第一才女,一直有心讨教,却不敢去打扰娘娘安静。”湘王妃向往地道。
李征兰的脸一抽搐,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湘王妃又接着说话了,说起了闺中学习的趣事,湘王妃说话不快不慢,又能将一件小事说得妙趣横生,真是妙人。
有这么一个妙人陪着,时间都过得十分快。
湘王妃得了太皇太后赏赐的糕点,兴冲冲地就回去了。
陈芷又去给宁太妃请了安,这是陈芷进宫的必经步骤,回去的路上,又碰见了李征兰。
这次李征兰没有等在宫门口,而是等在一个胡同中,见陈芷的马车过来,就让车夫赶着马车,拦住了陈芷,李征兰下来给陈芷请安,又邀请陈芷去燕王府做客。
陈芷笑着拒绝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再去燕王府。”
“改日应该是妾身去拜见七婶才对。”李征兰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不由分说,李征兰就跟着陈芷去了齐王府。
直到下马车,陈芷还有些懵,不知怎的,就带了李征兰回来。
李征兰明显有事情,陈芷也就开门见山了。陈芷将李征兰带到了亭子里,并让人都回避。亭子四面空旷,若有人过来一定会看见,正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七婶蕙质兰心,怪不得人人夸奖。”李征兰笑着道。
“王妃不必这样说,我在外面是什么名声,自己清楚。”陈芷做得再好,也会有人拿再嫁的事情说嘴。
“七婶不必在意小人的话。”李征兰进入了主题,“今日妾身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七婶。”
“王妃但讲无妨。”陈芷示意李征兰说话。
“妾身想知道殿下与淑妃娘娘的关系。”李征兰直视陈芷,“七婶嫁入王府较早,且是淑妃娘娘的表姐,征兰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只有来问七婶了。”
陈芷没有回答李征兰的问题,而是问道:“王妃为何问这个?”
“妾身有一日给殿下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殿下的书房中竟然有淑妃娘娘画像。”那副画像工笔细腻,人物传神,哪怕李征兰不擅画画,也可以看出那画倾注了许多心血,且那画十分干净,像是日日有人拿出来观赏。
自从李征兰发现这件事情,她就没有一日能坐得住的。燕王不好女色,自从她嫁了进来,就没有见燕王去过萧侧妃那里,至于自己,燕王也从来没有碰她,只说是要为敏太子三年的孝。李征兰十分喜欢燕王,也没有怀疑,直到发现了这幅画。
颍川侯府在京城的根基不深,李征兰没有人手去查这件事情,燕王府中的人都听燕王的话,她不敢派自家陪嫁贸然去查这件事。
而她想要打听,不论是温皇后还是苏淑妃处都无法下手,李征兰思来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在了陈芷的头上。
陈芷没想到燕王竟然还在书房中藏着苏钰的画像,又想起那次在范府看到的情形,看来燕王对苏钰一直没有忘情,哪怕燕王如今妻妾俱全。
可是陈芷如何会对李征兰说实话,她与李征兰并不熟悉,或许立彻对立,只得说道:“还有这种事情?王妃不可乱讲,淑妃是陛下的妃子,燕王的庶母,若是王妃此话被旁人听见,只怕对燕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