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交易

周奕不动声色地将陈芷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房中的不速之客。

房中女子微微一笑,倒了杯水喝下,对周奕与陈芷点了点头:“齐王殿下,齐王妃娘娘。”声音低沉粗哑,一听就知道是男子的声音。

“你既然已经扮成了女子,为何还是这种声音,这不像你们同悲宫的风格。”周奕嘲讽道。那女子,不对,是那男子除了脚没法子改,其他地方都惟妙惟肖,肌肤细腻,脖子光滑,根本看不出喉结,手虽然比普通女子大一些,但也是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怪不得那晚周奕没有看出来。

“殿下博闻广记,左存飞佩服。”左存飞坐在椅子上拱手为礼,若是平常人做这个动作难免有倨傲之嫌疑,但左存飞做来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意味。

“左?据说前朝武威王左笃左郡王是以军功封为异姓王,后来前朝末帝又娶了他的女儿,左氏一族权倾朝野。”既然知道同悲宫与前朝有关,周奕就将前朝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左存飞心中佩服,但是面上不露分毫,拍手道:“殿下令在下十分佩服,在下确实是武威郡王之后,时移世易,如今的左氏不过是平民之家,先辈赫赫之功已经难以望其项背,左某惭愧,无法光复先祖荣耀。”也是正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周奕看了左存飞一眼,毫不掩饰心中的钦佩,毕竟不是每一个前朝之人都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周奕对左存飞的态度也好了些,走了几步上前,却被身后的陈芷拉住了,周奕回头见陈芷对他直摇头,周奕安抚地对陈芷笑笑,还是坚定地上前。

陈芷紧跟其后,这个左存飞身上隐约有药味,只怕也会医术毒术,这些人心里没有什么道义,万一对周奕下毒手,陈芷还可以挡上一挡。

陈芷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奕身后,周奕开怀一笑,把陈芷拉到身前。左存飞看着夫妻二人同进同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复而抬头道:“齐王殿下,左某这次过来是与您谈一笔交易。”

“愿闻其详。”

“我家主子在宫中被抓,想来是她的身份暴露了。”左存飞喟叹,“这种事情迟早的,不过既然她是我的主子,我自然会全力救她,不能让她有分毫闪失。在下知道齐王殿下神通广大,救一个小女子自然不在话下。”

“你不像是一个下人对主子的态度,倒像是男人对心爱的女人。不过独孤氏为燕王侧妃,燕王自是会救自己的女人。”

“主子虽然是燕王侧妃,但是燕王为人凉薄,与我们不过是交易,怎会真心救主子。”左存飞了然一笑,“何况如今燕王志在东宫,如何会留这个把柄,平白落人口舌。”

自从敏太子死了之后,鲁王与燕王之间的争斗也日渐白热化,二人之间争的不仅是皇位,是江山,还是血海深仇。鲁王爱妹如命,而豫章公主惨死和燕王有脱不了的关系,兄弟二人已经不共戴天。

这是独孤侧妃的无奈,也是左存飞的无奈。可是与虎谋皮哪里有这么容易,刀尖上起舞,最后只会是遍体鳞伤。

“你们同悲宫中人才辈出,左公子为何要来找孤谈交易。”

左存飞对周奕的问题避而不答,只说道:“齐王殿下不想听听在下的条件吗?”

“愿闻其详。”

左存飞笑道:“在下愿意将当日从郡主府密室中拿出来的藏宝图献给殿下,这些宝物是秦皇宫多年的珍藏,末帝知道自己江山难保,就将宝物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那为何会在当年襄国公府的密室里?”周奕问道,陈芷也很好奇,襄国公是跟着大夏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如何会有前朝的藏宝图。

“还不是大夏内乱,襄国公相助的是太祖的弟弟江王,助江王李代桃僵,夺了太祖的江山和皇后,只是江王心胸狭窄,不及太祖多矣。襄国公得了这个宝物并未上缴,而是偷偷留了下来,后来襄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这个秘密也就随之而去了。我同悲宫在襄国公府找了许久,也知道那亭子的秘密,只是一直打不开密室的门,这才让殿下得了。”

“既然是孤得的,那就是你们从孤手里抢来的,孤为何要为了自己的东西,去救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周奕听完故事,就拒绝了,“何况,孤与你们还有些账没有算。”

左存飞一愣,看见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芷,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说,元氏之死?”

“不错。”周奕目如利剑,直戳左存飞心脏,“元嬷嬷是王妃的师傅,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孤没有手刃独孤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让孤去救她,白日做梦。”

周奕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你是独孤氏的走狗,这些事应该也没少做吧!”

“殿下莫要动手,在下既然在这里,怎么会毫无依仗。”左存飞睇着陈芷,“便是王妃医术超绝,也不一定能解了在下的毒,还请殿下三思。”

左存飞来此怎么会毫无保障,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托付在周奕的手里。左存飞的武功不及周奕,医术也不及陈芷,但他既会武功,又懂医术,若是放倒周奕,陈芷空有一身医术,只怕也束手无策。

左存飞又开口道:“何况元氏之死并非主子动的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左存飞。

左存飞一笑,道:“想来元氏与你们说过我同悲宫的事情,应该知道,主子是老主子唯一的女儿。主子虽然是正夫人所生,但因为是女儿身,一直不及二夫人所生的公子。后来公子遇难,主子继承同悲宫本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有长老因为主子的身份,一直不同意由主子继承,而是想要偏枝的男孩过继到老主子名下,以继承同悲宫,也继承萧氏的复国之志。若非主子当机立断,只怕今日同悲宫早已换了主人。”

左存飞说的模糊,陈芷也能猜出来,当机立断必定血流成河。

左存飞不管夫妻二人心里的想法,只是接着说道:“所以,主子因着女子的身份,如今在同悲宫中还是有人不服气。神医门虽是同悲宫分支,但因为素日没什么来往,一直与同悲宫若即若离。自从元氏离开神医门,还带走了神医门的镇派之宝金砭针法,神医门就一日一日落寞下来。若非王妃娘娘在众人面前展示了金砭绝技,只怕元嬷嬷也不会被神医门的人找到,杀死。”

陈芷双唇止不住颤抖,原来她才是害死元嬷嬷的凶手。

陈芷忽然想起小时候,元嬷嬷将金砭针法教给她,千叮万嘱不要在人前显露。若不是陈芷将师傅素日的教诲抛在脑后,元嬷嬷就不会死了。

周奕随手一甩,桌子上的茶杯如风一样朝着左存飞的面门过去。左存飞不敢以手来挡,而是将手中的茶杯也扔了出去,两个杯子相撞,立刻成了齑粉。杯中的茶水漾出,周奕一甩袖,茶水就到了左存飞的脸上。

左存飞棋差一招,也不生气,以袖擦脸笑道:“殿下好功夫。”

周奕懒得理会他,只是紧张地去看陈芷。陈芷勉强对周奕笑笑,让他放心。

“杀元氏之人是神医门的现任门主,叫南宫十里,是元氏的师兄,也是元氏的未婚夫君。在下可以将他的人头奉上,为娘娘报仇。”左存飞笑着对陈芷道。

陈芷抬眸:“只有他的人头,左公子不觉得还缺点东西吗?”

左存飞一脸不解地看着陈芷,虚心地问道:“还缺什么?”

陈芷直视左存飞,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于是笑道:“那人杀我师傅之时,还偷了我师傅的手札。”

“手札一定一并送到。”左存飞又对陈芷许诺道。

周奕突然笑道:“左公子似乎坚信,孤一定会将独孤氏救出来。”

“殿下的本事,在下还是知道一二,否则满京城这么多宗室亲王,在下为何单单来求殿下。”左存飞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白绢布,递给了周奕,“这是在下的诚意。”

周奕接了过去,那白绢布呈现不规则的形状,入手确实细密绵软之感觉,与普通的绢布没有什么区别,上面也没有一个字。

左存飞解释道:“这便是从密室中取出的东西,其他两样请殿下和娘娘给在下三天时间。”说着左存飞一掌就朝着陈芷袭来,陈芷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周奕挡住左存飞那一掌,护着陈芷。左存飞并不恋战,变掌为指,直接朝着周奕的眼睛攻去,周奕反手护卫,却占了下风,左存飞并不恋战,闪身而退。

陈芷挣开了眼睛,屋中已经只剩下周奕与她两个人。陈芷扑到周奕的怀里,瑟瑟发抖,抖了好一会儿,陈芷才觉得心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阿奕,你没事吧?”陈芷还是担心周奕,这个左存飞奸诈狡猾,谁知道还留着多少后手,周奕为人光明正大,就怕受了这些人的暗算。

“没事,没事。”周奕安慰着陈芷,又叫来了侍卫,让他们好好查查王府。

侍卫搜了一圈回来禀告,没有发现异常。

陈芷才算是把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脑子转过了弯,问道:“阿奕,那左存飞说的话能信吗?”

“去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好好斟酌一下也是可以信的。”周奕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那他为何来我们这里做交易。”陈芷不明白了,“既然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为何还要来与我们做交易?”陈芷觉得,既然是做交易,自然要待人以诚,这左存飞的举动实在不知所谓。

“我也不知他来的目的,只是觉得理由太过牵强。”周奕想了想,笑道,“先看看吧,反正我也没有答应他任何事情。”

陈芷细细想来,果然周奕没有答应左存飞任何事情。

三日之后,左存飞果然带了南宫十里的人头和元嬷嬷的手札又来了齐王府。

南宫十里谁都不认识,但是手札却是货真价实的。

左存飞奉上了礼物,笑道:“在下答应殿下的事情已经都做到了,还请殿下也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周奕反问道。

饶是左存飞城府极深,也被周奕的话给惊到了。

这是公然耍赖吗?

左存飞心中叫嚣,口中的话也不客气起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孤是什么意思?”周奕冷笑道,“不是已经有人救独孤氏了。”

左存飞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诧,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周奕捕捉到了。

其实周奕只是炸他一诈。那日的话,只怕只有要救独孤氏的心是真的,那他就不可能只在这里求周奕这个敌人。

左存飞将案桌掀飞,趁着周奕视线被挡住,跳窗逃了,周奕在后面穷追不舍,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跑遍了大半个京城。

左存飞比不上周奕,扬手就是一片白色粉末。周奕护着头脸,屏佐吸,粉末散去,左存飞又一次没了踪影。周奕从锦囊中拿出陈芷给的解毒丸,含在嘴里,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左存飞,只得回了王府。

下面的一个民宅中,有人舒了一口气,摁下床边的按钮,进入了密室,对燕王禀告道:“回殿下,齐王殿下已经走了。”

昏暗的灯火映在燕王年轻坚毅的脸上,左存飞立在一边道:“燕王殿下,那齐王真的不是好像与的,属下根本无法让他相信属下,自然也就完不成殿下的任务。”

“那是你蠢。”燕王的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只是拿出这么点礼物,根本就不能打动七皇叔。”

“那殿下教教属下如何打动齐王。”左存飞挑衅地道,毫无属下的自觉。

燕王不以为逆:“你应该跪下哭着求他,而且你身上有武功,只怕不能彻底打消他的戒备,当日你应该自废武功,这样才是正经投入他门下的样子,可惜了孤的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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