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3）
北京的夜晚，霓虹闪烁，即使已经很晚，街上仍然车水马龙、人影浮动。若是在茉莉，只怕人流早已经入睡，进入梦乡。这就是一线城市与三四线城市的区别，不仅在白天的机会和喧嚣，也在夜晚的浮光掠影。
大巴车上，苏贺问挽筝，你还记得上学期间路过北京一定让他起大早陪着去看升国旗的事情吗？
挽筝恍然有些明白，北京对于自己或许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是对于苏贺而言却是熟悉的处所。在出国前的岁月里他一直停留在北京。
“那要不要再看一看升国旗？”苏贺提议。
“又不是没看过。”挽筝本能的拒绝。
苏贺一直看着挽筝，全身写着哀求。
“那就再去一次吧！”挽筝说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和苏贺再看一次升旗。两年后，如果自己再回茉莉，苏贺应该已经娇妻在怀了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说的可不就是现在。于是两人在一个明亮的路口下车。工作人员不住的劝“好好在宾馆休息一晚，明天赶飞机一定不会迟到的。”“这么晚了什么风景也都没有了，不如明天一大早再过来”挽筝还是和苏贺下了车。虽然挽筝知道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也知道自己也许应该规规矩矩的坐着车好好休息，明日转机然后saygoodbye。可是每个人骨头里面都有疯狂的细胞，若一直蛰伏一定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激发他。而现在，也许就是那个时刻。
苏贺接过挽筝的小提箱，两个人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走去。
……
“你确定你走的对吗？”
“手机里面不是有GPS导航吗？”
“那玩意靠谱吗？”
“总比这么大晚上随便抓个人来问靠谱。”
……
一家小店，摆放着婚纱，店主正在整理，准备打烊。挽筝看着，突然就想起那次在苏贺的陪同下试婚纱的情景。所有与苏贺之间的往事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苏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兴奋的会议自己的经历，那些半夜在街道上游荡的经历，那些爬上景观柱顶端俯视的经历，那些混迹各大景点的经历，都在这个包容的城市中上演，在某一个时刻比如现在回荡，酸酸甜甜，勾起回忆。有些是挽筝知道的，更多的是第一次从苏贺嘴里说出来的。
……
“高三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北京吗？为什么没来北京上大学？”
“毕业前期来了一趟北京旅游，跟着人流进入地铁站的一霎那，我突然间意识到这不是我喜欢的城市，一个人会马上被无数的人淹没，渺小的还不如一直蚂蚁……”
“但是你说过你喜欢长城。”
“是啊！喜欢，作为旅行者的喜欢，而不是作为守候者的喜欢。”
“为什么不早说？”苏贺小声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挽筝问道。
“没什么。”
然后挽筝说起自己与珍珍一同爬长城的经历。
“你到底是喜欢珍珍还是喜欢秀秀？”虽然早就告诫自己不要再掺和，可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挽筝，让她鼓足了勇气。
苏贺讶异的看着挽筝，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算我没问。”看见苏贺的表情，挽筝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
“为什么要离开茉莉？张庆生舍得吗？”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有什么舍不得。”
“你们不是？”
“不是！”
“我不信！”
“随你！”
……
夜已深沉，路上街灯明媚闪烁，行人却越来越少，只是偶尔有车辆闪着车灯呼啸而过。有出租车偶尔路过停下来问是否要坐车，却都被拒绝。挽筝与张庆生都憋着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乎有情绪要宣泄，但是却还都压抑着。
……
“是这条路吗？”
“我也不确定。”
“你不是有GPS导航吗？”
“手机没电了。”
……
回忆完温情，两个人突然间就沉寂下来，苏贺拎着箱子又向前走了一阵，挽筝终于坚持不住，找了路边停下来休息，苏贺只好折回来将箱子放在一旁，也坐下来休息。虽然是夏天，夜晚也仍然有一丝凉意。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坐在街道旁的路上，整条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一辆车，苏贺突然就开始唱歌，声音沙哑，几乎没有音调，全是英文旋律，挽筝只觉得熟悉却辨识不出。唱到后来，路灯突然熄灭，整个街道漆黑一片，苏贺突然就沉默了，然后对着暗夜“啊”大吼一声，声音低沉如同一只受伤的动物。
挽筝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这样。只按照自己心中的样子生活，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说话；什么时候我们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生活，根本不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一切；什么时候，我们不再想什么就说什么，变得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黑夜瞬间包围了两个人，没有说话，两个人迅速冷了下来。
时光似乎凝固，永远不向前行走一步。
就在挽筝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冻僵的时刻，天空突然间亮了起来。
光线从东方的天际漏了下来，云朵被沾染上黄色的气息，所有凝固的时间突然间松动。新的一天似乎沾染了新的希望。苏贺久久凝视着挽筝，伸手擦掉挽筝眼角的泪水。“挽筝，我爱你。”
一种情绪冲破束缚跑了出来，本来已经干燥的眼角马上被泪水充盈。“我也是。”
这个凌晨的街头，太阳升起的时刻，见证了一对恋人的相拥。
后记
“我在宜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挽筝问道。
“傻丫头，你觉得呢？”苏贺面对挽筝的埋怨，紧紧抱住她。
挽筝突然间也明白了很多。
很多事情做出来该知道的人不知道，很多话该说的时候没有说出口。就算这样，也抵不过内心的那一股温柔，也抵不过爱你的那颗心。
我爱你。
所经过的所有的劫难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更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