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5）
办公室安排了晚宴，金玥酒店早已经按照要求布置妥当。按照要求的时间来到酒店门口，挽筝竟然有些恍惚。MARY临走之前所说的那些，一段时间内，挽筝真的信以为真，也许自己可以从助理的岗位出来，直接升职到部长。可是张翰那一席话，明摆着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挽筝的一丝幻想。真是可笑的很。
天气阴沉的厉害，一抹乌云从远处滑了过来，横亘在头顶上方。
“程部长，还不进去？”市场部的王部长正好开车来。
“好！马上进！”挽筝颔首，匆匆走进大厅。
这样的晚宴，自己并不应该来。自己也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挽筝心里清楚的很。部长以上的高层晚宴，若非MARY离开，人力资源部长职位空缺，仅仅凭借挽筝这样一个助理的级别，根本不可能参加。而大多数的部长买挽筝的面子，也不过是认定挽筝迟早会升任部长，早叫晚叫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今日，就是最后的时刻，挽筝想到张翰话里所指。
电梯顺利升至十七楼宴会厅，门打开，身着工作服蒋丽的脸出现在挽筝的面前。不得不说，蒋丽身材高挑，穿着工作服显得气质尤佳。看见挽筝，蒋丽的脸突然间变的尴尬起来。挽筝早就想到会遇见蒋丽的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微微一怔，倒是很快反应过来。
“是蒋丽啊！今天晚上真漂亮！”挽筝面带笑容，脸上丝毫没有半丝不满。
“程部长！”蒋丽有些尴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做出请的手势。“您在十号桌，里面请！”
挽筝笑笑，顺着指示走了过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外部世界发生了变化，就要想办法去适应它。不理解，回家自己理解，何苦要表现出来。
只是心中还是会有小小的介意。
晚宴还没有开始，多数人并没有落座。在宴会厅附近的接待厅热络的聊着天，挽筝躲在附近有窗户的走廊边，看着外边。
天边阴沉的厉害，空气安静的很，似乎要下雪。
蒋丽端了茶水过来，“程部长。”面色有些尴尬，又似乎有话要说。
“哦！是蒋丽！”挽筝接过来杯子，看向她。
“程部长！”蒋丽欲言又止。“我……”
“好好干！”挽筝看出蒋丽心中的纠结，拍了拍蒋丽的肩膀。
“你不怨我吗？”蒋丽问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你自己不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就好！”挽筝看着蒋丽。挽筝突然有些释然。就算有情绪，蒋丽毕竟不是心中特别在乎的人。被这样的人背叛，伤心也只不过是一下下而已。这样想着，看着蒋丽，突然就换了角度，再看蒋丽，就好像看着几年前的自己。只是如果挽筝是今日的蒋丽，未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当日挽筝抛弃回宜布的机会，放弃所有既得的东西，留在茉莉，情形大抵与蒋丽类似。
蒋丽没有再说什么，谢了挽筝，去忙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林跃是怎么同意蒋丽今日所做的选择。挽筝看着蒋丽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林跃。可是，自己还有必要操这种心吗？不过是不相干的人。
宴会厅内掌声响起，挽筝推开侧门走进去。所有公司高层领导集体亮相，新老董事长，新老CEO，旧有与新生，总是同时出现。苏贺穿了合体的深蓝色西装，亮色的领带配上白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挽筝心想，如果自己不顾与珍珍的友谊，就是要和苏贺在一起，随着苏贺现在这一幕该是多么完美。只是如果这样，怎么知道苹果离开的秘密，怎么知道张庆生的事情？所以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结，解不开只不过是因为缘分未到。
简单的开场，先是老董事长说话，然后张翰发言。挽筝站在最后。深知这样的诚并不属于自己，此次之后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可是却没有理由离开。毕竟，新的部长还没有亮相，这个旧的假的衬托功能还没有发挥，怎么能够悄然离场。“看看！小丫头心里承受能力就是不行，知道自己上升无望就灰溜溜的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我看她和新来的部长之间一定会有瑕疵，以后可有好戏看了。”挽筝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张翰宣布真正部长人选的时候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众人的反应。最后的时刻还没有上演，自己怎么能够退缩？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要自己咬牙去踩。
苏贺发言完毕，顺势引出了郑先。“这位是郑先，之前在500强企业任人力资源总监，这次与我一同来到奇胜，暂任人力资源部部长一职……”
这才是正牌的人力资源部部长，这才是真正的挑战。只是没有想到是由苏贺宣布。挽筝心中还是有些小介意，但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不是他宣布又该是谁宣布？挽筝介意的只不过是苏贺事先根本没有告诉她，哪怕提示一点点。就算做不成恋人，至少还是熟人吧！就算心中翻江倒海，但是挽筝脸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挽筝知道，众人的眼光突然已经聚焦到自己身上，挽筝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专注的看着正在发言的苏贺，脸上带着微笑，并在适当的时机鼓掌。这才是真正的时刻。
发言完毕，晚宴开始，众人落座入席。
老董事长与张翰过来敬酒，随即张翰陪着苏贺过来敬酒。
“小程，在座的你都熟，你来给苏总介绍介绍。”张翰说完客套话，看着立在桌旁端着酒杯的挽筝，突然说道。
挽筝心里委屈的很，可还是依次挨个介绍，生产总监、市场部部长……挨个介绍完，于是提议：“我提议大家一同来敬苏总一杯……”
王部长马上插话过来：“不对啊，程部长，你还没有介绍你自己呢！”
我还用介绍吗？挽筝心中烦躁。可是这种烦躁又表现不得，只好打着哈哈推脱过去：“是啊！幸亏王部长提醒，怎么就忘了介绍自己。我……”
“程挽筝，人力资源部长助理！”苏贺补充道。
挽筝立在当场，不知作何感想。众人皆愕然。
“今天下午我可是恶补了一下午的人事资料啊！张董说她最了解人事的情况，我马上猜到这位一定是咱们奇胜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长助理了。你们看我猜的还算对吧！”苏贺笑呵呵的解释道。
挽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毕竟他替自己解了围，可是这种围还不如让自己来解。
众人不明所以，只道苏贺勤勉，记忆力惊人。虽然挽筝知道这是实情。
郑先在桌位上端坐，挽筝过去敬酒，不过说以后希望好好提携之内的客套话，郑先口吐莲花，一番安抚，不过工作都是大家的工作，功劳也都是大家的，不过是希望挽筝不要在这样的关口给郑先找不痛快，挽筝心中自然明白，接着酒劲也就表了忠心。
酒局渐渐入酣。酒意上来，平日不愿意言语的人话突然间就多了起来。挽筝从卫生间出来，看向今日混战的酒局，悄悄拿了衣服和包，顺着楼梯慢慢向下走去。楼梯内安静的很，有感应灯和安全指示信号灯的指引，倒是不让人觉得害怕。挽筝一个人慢慢向下走去，整个楼梯间发出空空的响声，久久回响。
待到从大厅走出来，门口果然飘起了雪花，侍应生站在门口张罗着车停到指定的位置。挽筝从一众私家车旁走过，私家车响起“滴滴”的响声，挽筝并没有停留，径直向前走去。雪花飘飘洒洒，从天际落下来，挽筝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身后响起嘈杂的声音，挽筝并没有停留。
突然挽筝的手臂被拉住。“挽筝姐！”
挽筝回过头看，居然是张秀秀。
“挽筝姐，真的是你。”张秀秀小脸红扑扑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秀秀，你怎么在这？”挽筝惊诧的问道，随即反应过来。在这里也算正常，苏贺不是在楼上吗？早就见识过珍珍对苏贺的迷恋，秀秀不过是第二个。再说张庆生也是茉莉人，她的侄女出现在茉莉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等爸爸！”张秀秀稚气的说道。“妈妈今日有饭局不能来接，正好我也没事，就辛苦一趟呗！”
“秀秀！”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挽筝回过头去，看见张翰与苏贺走出门来。雪花朵朵落下，滴落在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黑色伞面上，在霓虹闪烁中格外耀眼。
“好了，爸爸来了！”张秀秀指着张翰介绍到。
挽筝突然明白过来，张秀秀原来是张翰的女儿。如此这般，张庆生则应该是张翰的兄弟了。挽筝不自觉的回想，张庆生与张翰果真有些相似的地方，若非两个人的名字一个三个字，一个两个字，挽筝大概会往一起想，天下同姓张的人多的去，怎么偏偏这两个人是兄弟？挽筝压根没有想到。
“秀秀，不是说好在车里等我的吗？”张翰看见宝贝女儿，不自觉的嗔怪，抬头正好看见陪同一起走过来的挽筝。
挽筝心中诧异，突然想到琳达所问“是搭了谁的天线过来？”，这还用问？当然是张秀秀的天线，不，确切的说是搭了张翰的天线。苏贺自己家中本来有产业，如果从宜布到茉莉仍然还在酒店服务行业倒也说得过去，可以增广见闻，增加阅历。只是何苦还要跨界插手制造业的事情，若非为了张秀秀，何苦做这样的选择。想到这里，看向苏贺的目光瞬间就清澈了许多，原来当你设定一个人为陌生人、为不相干的人的时候，对待他自然会更加心平气和，更加坦然。
“小程，小女和你认识？”张翰看见挽筝，不自觉有些诧异。
“爸！这是叔叔的女朋友！”张秀秀嗔怪到。
一席话说得挽筝一顿耳赤，承认不得，否认不得。
相互介绍了认识，张秀秀才知道挽筝是父亲公司的同事，挽筝也才看明白张庆生真正的生活圈。
本来陪同着一同来送张翰的苏贺默立一旁，突然明白了什么。从在茉莉小镇看见张翰、张庆生两兄弟，再到看见挽筝挽着张庆生手出现在宜布，苏贺一直以为挽筝是因为张庆生的身份做了选择。如今看来，张翰与挽筝据不知情。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什么？一念至此，回想这些天所作所为，突然觉得对挽筝有些许亏欠，至少缺少一个解释。
“好Ｃ！庆生还真有眼光。”张翰开口称赞。挽筝其人，虽然平日里关注并不多，但是好在口碑不错。更好的是，很多年没有人走进张庆生的心中，若两人真的能够在一起，真是让人安心不已。
张秀秀提议送挽筝回家，挽筝笑着婉拒。张翰并不强求，上车与张秀秀离开。只留下苏贺与挽筝站立在金玥酒店门口。
挽筝看了一眼苏贺，转身离开，被苏贺一把拽住胳膊。
“你！”挽筝看向苏贺，实在想不出来说什么好。也许应该一路强硬到底，反正一整天都装下来了，也许应该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说一声苏总再见。演戏总要演全套。只是，人的意志力总是有限的，这样一天下来，临到如今，挽筝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已经濒临崩塌的边缘，扮演那个合格的陌生人实在有些委屈，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苏贺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谈谈。”
“明天上班时候我会去您办公室。”挽筝回答道，口气已经冰凉一片。已经输了那么多，哪里还能够再输架子。
“我说的不是这种谈。”苏贺紧皱眉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很晚了，你认为只我们两人谈合适吗？”想起张秀秀，挽筝意有所指。
苏贺一怔，猛然想起张庆生来。不自觉松开抓住挽筝的胳膊的手。
挽筝并不多做停留，踩着高跟鞋向前走去。
霜雪徐徐，洒在心头。有时候明明隔着天涯海角，心却在一起；如今，佳人只在身边，可是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