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3）
会议由CEO张翰主持。看着张翰进来，挽筝心中划过一张简历表。张翰，1970年出生，身高182公分，已婚，北京大学EMBA毕业，怎么看怎么是钻石身价。可惜的是成熟的男子一般身边都有匹配的女子。据说老婆是研究生同学，当初张涵能够进来奇胜与夫人有莫大的关系。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今日张翰上身穿奇胜统一的制服，下身简洁的羊毛西装裤，匆匆忙忙的走进来，犹显俊朗帅气。会议有条不紊的举行，下面各分管工作的副总经理和部长依次汇报工作。
“……前期投资的项目伴随项目的推进，预计明年五六月份将会出现资金流的短缺，如果没有更好的筹资渠道，那么将从现在开始申请增加银行的授信额度，增加借款……”
“……ERP的推进现在进入到了物流模块，相关专家两天后到场……”
“市场销售进入年底攻坚克难阶段，我们有信心完成全年预定目标……”
各部门主管领导依次发言，张翰认真听取与会意见，并作出指示。文秘室的秘书认真的听着各自的发言，准备会后形成会议纪要发放。
听越高层次的会议越会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平日里感觉很是平稳的水流，在这样的会议里面听各方面的专家分析才感觉险象环生
。挽筝突然想到一句话，你是想要清醒的看懂这个不完美的世界，还是想要糊涂的生活在自己幻想的美好世界中，都在一双眼里了。
只在电视里面听说如今经济形势不怎么好，但是身处奇胜这样的公司里面，就好像外面有厚厚的盔甲保护并不能快速的感知这个社会外界洪流的潮涌。唯一有时候感觉到艰难，会在人员离职的时候感觉到，因为不断有人离职就要不断进行人员招聘。虽说整体流动率不高，可是也时不时的给人力资源部门造成压力。以前只是感觉到自己部门的人有压力，如今听着各部门的领导汇报工作，终于生出一种感慨，原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有压力的。
销售人员年末的回款，一年销售形势的总结，来年形势的分析，所有的一切全都压在眼前，但是听着财务人员的总体分析，隐隐感觉今年的形势不容乐观。经济下行导致行业形势下滑，整个行业都在亏损，刨除固定成本、流动成本，利润远远不及去年。挽筝听得似懂非懂。
众人一边听着一边在笔记本上认真的记录，虽然有秘书的办公会议纪要，但是好歹自己的活还是要早上手的。
张翰一条一条的布置任务，说到人力资源部的工作，除了要求做好工人岗员工的评聘和年终奖方案的敲定之外还增加了一项任务，要求启动明年的全员培训。
会议从下午一点一直开到五点，张翰宣布散会的时候，奇胜的厂歌正好响起。参加工作之后的时间过得格外的飞快。
会议开的很平稳，没有惊心动魄，没有剑拔弩张，电视里面的紧张镜头一个都没有，生活不是电视剧。
挽筝收拾收拾手上的资料准备离开，张翰与财务部长在一旁说着什么，挽筝拿着手中的资料正要从张翰身边走开，张翰突然说道：“小程，你留一下。”
挽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张翰在对自己说话，于是走到窗边，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张翰与财务部长继续把话说完。窗台上是开的正鲜艳的红掌，吸收阳光长的正是娇艳的样子。
张翰会说什么？是关于培训的？还是关于职能评聘的？挽筝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所负责的内容，实在想不出来张翰会问自己什么问题。作为奇胜的CEO，张翰并不直接与挽筝对话，毕竟中间还有Mary，挽筝对张翰了解也很少。只在全员大会上偶尔见他端坐在主席台上，说话机警，语言犀利，很聪慧的样子。
张翰与财务部长的谈话很快结束了，张翰示意挽筝过来，张翰的办公室与会议室同在一层楼。“Mary怎么样了？”
“还在休假中，情况不太了解。”挽筝不明白张翰与Mary的关系，就算是CEO，如果说错什么话也是不妙的，又不愿意随意评论Mary，所以只好打着哈哈搪塞过去。
“这样啊！记得多关心关心Mary，今年竞聘的时候你可是她力荐的了。”挽筝有些惊诧，没有做部长助理之前，挽筝与Mary其实并不十分交好，从别人口中得出自己的升职居然与她有关系，也实在是有些惊讶。看到挽筝惊讶的表情，张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挽筝是宜布人吧！”张翰似乎为了打破僵局，故意找话说。
“是。”挽筝很快的回答道，尝试着问道：“张总也是宜布人吗？”
“我哪里是，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茉莉人，不过我倒是有个弟弟在宜布工作九年了，明年就能回来了。”
简单的寒暄中挽筝已经跟随张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企业单位的办公条件相对而言都比较好，不仅宽敞的待客区，办公区域以及临时休息区都显得舒适而宽敞。毕竟管理人员的时间和精力是产生效益的关键，时刻让管理人员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愉快的心情是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大益处的。
张翰低头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中找出一摞资料，递给挽筝：“将手头的活干完之后就去进修一个月吧。过完年正好也是市场淡季，事情并不多，最适合启动培训了。企业内部培训要想取得一个好的成效，还是需要从管理者入手进行素质提升的。”挽筝打开来看，是一份去往北京进修的通知。
“费用问题不用担心，企业会负担，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去学习，然后回来把明年全员培训的重担给我挑起来。”张翰没有多说什么，做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挽筝，等待挽筝的表态。
这样好的机会，挽筝不会不知道好歹，道谢之后拿着资料回去。
等待中。电梯还没有上来，珍珍的电话打了过来。看见手机里面的来电显示，挽筝有一些犹豫，毕竟这是从参加昊天的婚礼到现在差不多是一个月的时间里珍珍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挽筝也不清楚。
“平安夜快乐！”珍珍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依然清脆甜蜜。
“平安夜快乐！”原来今日是平安夜。怪不得部门里面的氛围有些异样。挽筝心中往事波动，就好像回到高中时期，两个人一同在那天偷偷用红色请帖仿制的出门证混过保安去到宜布的市集买回来啤酒，在清冷的夜晚爬到楼顶上喝酒的样子。
然后两个人一同沉默。电梯已经爬到，叮咚间打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毕竟很少有人会来CEO所在的楼层。电话，有电话就够了。
挽筝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楼梯间。千言万语，挽筝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插足别人的爱情，可是谁知道有时候还是身不由己。
“其实我并不想给你打电话。”珍珍沉默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心说实话。毕竟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彼此的脾性都还了解，是不是真话、心里话，听一听总能够判断出来的。
“我知道！”透过楼梯间的玻璃看出去，天空有一些阴沉，由于站的高的缘故，能够很明显的看过去好几个街区，那些站在平地里面看起来高大魁梧的楼顶就这样踩在了脚下，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装饰。
“呵呵！”珍珍突然失笑，挽筝也笑了起来。心照不宣而又彼此了解。朋友之间的误会和隔阂，如果虚心实意的去解释去应对，一般还是能够得到谅解和理解的。
“挽筝，你还是那么聪明。可是女人太聪明并不好，知道吗？”珍珍叹了口气。
“总比一辈子蒙在鼓里愚笨的强吧！”挽筝并不十分明白珍珍所指，又似乎想到什么，话语间机锋便至。
“我知道苏贺现在喜欢你，可是我相信苏贺以后一定会跟我在一起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更爱她。”珍珍自说自话，又似乎在为自己鼓气。
“我相信你！”夜色渐渐笼罩，寒气慢慢蒸腾。挽筝伸出手来在玻璃上写出“珍珍”的名字，想起高三时期珍珍与自己一同在寝室中畅谈未来的样子，那时候珍珍激动的对挽筝宣布，我恋爱了，挽筝你要祝福我。我会祝福你的，挽筝默默在心中对珍珍说道。“珍珍，我相信你是真的爱苏贺，我也相信你和苏贺才是真正的般配，我祝福你。”可是心中仍然划过一丝酸楚。
“那好，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你会不会跟我抢。”珍珍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抢苏贺吗？”挽筝有些失笑，伸出右手在珍珍的名字旁边写上苏贺的名字，随后在他们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大圈将他们圈了起来。“珍珍，你以前从来没有问过我这种问题。”
“我也不愿意问这么愚笨的问题。”珍珍声音压低了下来，话语中透露出悲伤。“可是昊天已经结婚，你又没有男朋友。苏贺喜欢你，可能已经向你表白。我喜欢苏贺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苏贺会做什么。挽筝，我不得不担心。”
“珍珍！”挽筝的声音突然提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信任和友谊终究还是敌不过流年和怀疑。
条件和时机合适就要按照这样的路子走吗？难道因为我适合就一定按照适合的进行吗？难道单身就是公害吗？挽筝突然感觉陌生，到底是珍珍变了还是挽筝变了。在爱情面前，珍珍是要不顾一切了。本来还准备向珍珍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和苏贺发生什么，挽筝也不禁闭了嘴。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说什么都抵不过怀疑。
“挽筝，不要怪我坦率，你我同年，马上就要跨入三十的门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用我最好的时光一直在等待苏贺。人生能够有几个十年？挽筝，你知道吗？很多次我都梦想着再回到我们的高中时光里，那时候咱们一同去追寻未来的梦想，幻想着梦想的美丽，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压力，没有那么多的无奈，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挫折，那时候还有梦想，那时候如果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也许我……”珍珍有些哽咽，但是并没有再说下去。“挽筝，你不会懂的。你不懂为了爱情我都舍弃了什么。”
“珍珍，你我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你懂的！”挽筝轻轻说道。“但是珍珍，我知道你喜欢苏贺，一直都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谁。何苦这样对我。”
电话通了很长时间，等到挂电话的时候，窗外已经霓虹闪烁，街上人很多，大家欢快的在各条街道穿行。挽筝有些灰心，友谊被爱情打击已经破碎不堪，爱情又何以称得上爱情。坐在楼梯上安静的想了很长时间，等到打开门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奇胜大楼已经全部黯淡下来，唯有挽筝办公室的灯光一枝独秀。
想到要回到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中，想到一个人在家中，点上蜡烛，放出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让整个环境安静袭来，挽筝心中生出胆怯。以前以为这样无比的浪漫，但是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孤独的环境对于独居者而言只是意味着无边的抑郁，十分的可怕。
想到刚才电话中答应珍珍，不要和她抢苏贺的话。挽筝鼻头隐隐一酸。自从昊天结婚之后，也只有苏贺若有若无的短信在抚慰自己残缺的价值观和心灵。
可是从今之后这样的奖励是不是也不再有了。
掏出手机来，苏贺的短信也到了。年节时期真是好，总会有人真真假假的惦念着你。
挽筝，平安夜快乐。你还记得高三那年平安夜送我的那只苹果吗？我一直舍不得吃，我想这只苹果一定会帮我实现梦想。结果第二年我真的如愿去了北京上了我一直梦想的大学。可是后来我才觉得遗憾，那时候我应该将那只苹果吃掉的，这样也许我就可以和你一个大学了。
挽筝的眼泪扑棱棱的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