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驸马
眼看本属于京湖的人口,一窝蜂的涌入关中,李增伯如何不气恼,但是他还偏偏无计可施。
长孙弘可以快刀乱麻做出的事,李增伯可不敢擅自做主。
封疆大吏,最忌讳的就是引来朝廷猜忌,大宋以文制武,就是害怕武夫莽撞不可控,一军在手气壮如牛。京湖制置使已经手握重兵,脚踏大宋咽喉,如果行事还不谨慎稳重,那李增伯的官位怕也做不长了。
选取流民、格外成军,没有朝廷的认可同意,李增伯一个兵也不敢招,这是犯禁的,重可削职流放,轻则贬官降职,朝中的大人们可盯得紧呐。
李增伯感觉周身都是无形的束缚,令自己空有一脑袋的想法,却无法实施,徒叹奈何。
范文虎依然大大咧咧的坐着,无所谓的看着李增伯焦眉愁眼的面容,毫无担心着急的反应,还拍着如意,别有心情的开始谈论起等张柔退兵之后,如何向朝廷请功的事宜来。
“襄樊固若金汤,有雄兵十万,有粮草满仓,足可坚守数十年之久,李大人坐镇此间,又有我范文虎这样的强援在侧,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范文虎把两条腿大刺刺的摊着,很不雅的躺在椅子上,毫无顾忌的道:“李大人不必着急多虑,张柔在城外徘徊个把月了连城墙的砖都没摸到过,就是明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宋数百年国乍,自有国运护身,区区蛮夷,掀不起大风浪来。”
李增伯闷闷的低着头,没有搭话,范文虎自觉无趣,又觉得李增伯实在迂腐,两人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竟然都不说话,沉默起来。
范文虎其实有一点没有说错,张柔的确奈何不了坚固的京湖防线。
他率领几万兵在襄樊外围东奔西走,城池倒是打了不少,不过多数都是李增伯主动撤退不要的,大多是空城,得之无用。
所以范文虎在樊城城头看着城外的张柔跑来跑去徒劳无功,豪气丛生胆量渐大,自认为能让敌军无所作为的原因是自己这支强援所致,于是有一次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开城出去主动挑衅。
张柔当然没有让他失望,铁骑马踏,简简单单的击溃了步卒为主的江浙兵,送了范文虎一个下马威,龟缩回樊城再也不敢出去邀战了。
不过这并没有妨碍范文虎在功劳簿上给自己添了一笔,每个月给临安的塘报里,歌功颂德的辞藻还是那么多彩华丽,把迟迟不能更进一步的张柔受阻的原因,归功于自己。
双方你不出去,我不进来,在襄樊对峙。
时间在对峙中流逝,距离京湖千里之遥的两淮,也同样处于僵持中。
两淮方向,在淮东制置使余玠和淮西制置使杜杲的坚挺下,稳定了淮河防线,史天泽虽然从大名府一直推进到归德府,并占据了淮河北岸的寿州,与宋军对岸坚守的庐州隔河对望,但一直未能渡河成功,双方几十万人在两岸敲敲打打,一时间整个战局陷入了一种无奈的困局。
这样消极的场景,一直持续了几个月,到了大宋宝佑三年三月,初春的寒气刚刚消散,淮河水畔的宋军突然吃惊的发现,往日里熙熙攘攘人来马往的史天泽大军营盘,突然空了。
这很反常,很多人不得不把这当做一个陷阱对待,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加强了戒备。一直等到三天之后,斥候回报,北军的确退了,并且一退就退得干干净净,现在淮河往北百里之内,没有一个北军的兵存在。
余玠和杜杲都有些懵了,打生打死大半年的史天泽,怎么会突然偃旗息鼓,莫非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又过了一个月,确切的消息传来,两位两淮的最高防守者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北返的史天泽真的退走了,退走的原因,说出来令人有些不大敢相信。
他是回去帮长孙弘进攻燕京的札刺儿了。
简直要是惊掉人的下巴。
对大宋视若无物公然挥师南下的一方霸主史天泽,居然乖乖的跟着大宋都统制长孙弘去攻打蒙古的一个万户。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而长孙弘,你若能调动史天泽,为何放任他在两淮肆虐这么久,将大宋的淮河防线打得千疮百孔,令朝廷耗费了无数人命和天文数字的军费,你也到底是哪一边的?
杜杲和余玠与长孙弘有旧,不过隔着这么远也不方便去问话,只能把满腹疑惑写进塘报中,上奏朝廷。
可想而知,枢密院和理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受到的震撼和复杂心情,溢于言表。
贾似道更加坚定了对长孙弘的认识,痛骂此人是个奸诈狡猾之徒,理宗则长长的松了口气,在他看来,甭管长孙弘是好是坏,只要能把入寇的敌人调走,那就是有用的人。
更多的人则议论纷纷,猜测长孙弘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有人说长孙弘是朝廷柱国,可一人抵万军,连史天泽这样羁傲不逊的人都能差遣指使,可见手腕之强悍。也有人说此人必将祸害朝堂,乃不世出的奸雄,不及早解决,早晚成为心腹之患。
说好的说坏的,各有各的道理,但谁也不能就如何处理这位不大听话的大理王公提出一个好的办法来,长孙弘远在北方,与大宋隔着众多漠南万户,就算宋廷想对他做些什么,也没有可能。
而大宋枢密院里的诸位大人,明显比这些只会嘴上逞强的人厉害很多,他们在经过几次与理宗的商议后,很快就派出了北上的使臣。
使臣带着的东西,令闻者莫不大惊失色。
大宋宝佑三年四月二十六,升官为大宋枢密承旨的丁大全再一次出远门,带着理宗皇帝的谕旨北上,宣召都统制长孙弘为驸马,不日赴临安,与延福公主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