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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什么都不用怕

两个站在丁大全身后的亲兵相互瞅瞅,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去拿人。

厅上都是武将,个个膀大腰圆,制置使王夔又不作声,两人实在不敢冒着被这些武人揍的风险,替丁大全出头。

但是丁大全可不管,他虽是文官,鼻孔出气却比武人还凶,暴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拍着桌子大喊:“你们是要反了吗?是要反了吗?”

满堂的人都看着他,目露鄙夷,虽然没人作声,任凭他拍桌子打巴掌,但空气里激荡的愠怒,却慢慢的充斥了整间大堂。

他们看丁大全的眼神,毫无畏惧,却如同看着一只跳梁小丑。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关键时刻,王夔说话了。

他也不得不说话了,丁大全怎么说也是上差,让他下不来台,就不好了。

“丁大人,请息怒,坐。”王夔微笑着,朝气得跳脚的丁大全做了个和善的手势。

丁大全鼻子里哼哼有声,本不想坐下,转念想想站着也不是个事,悻悻的落座了。

王夔又面朝武官们,装模作样的假装嗔怒,翘着胡子喊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丁大人是奉枢密院的金牌而来,谁敢不尊?罚俸,统统罚俸9不快给我坐下去!”

下面的人很配合的默不作声,一个个低眉顺眼的重新坐回去,堂上安静下来了。

王夔眼珠子转转,笑嘻嘻的朝丁大全凑了凑,道:“丁大人,既然是金牌,我们自然是要遵照着办的,是不是?不过长孙弘即是我大宋臣子,却又是大理王爵,贸然断他粮道,万一激起两国不睦,就麻烦了。”

他又拉着椅子朝前凑了凑,故作亲热的低声道:“丁大人,你看,我的东面是吐蕃,前些年跟蒙古人交好,结了盟,经常过来骚扰边城,大意不得;汉中虽然是长孙弘的地盘,算我大宋边疆,但如果朝廷要拿他,他会作何反应?这蛮子一旦想横了,发兵南下,我如何敌之?要知道,我这边能打的队伍,都在他手上。”

丁大全冷哼道:“难道王大人就奈何不了他了?”

“自然不是。”王夔晒然:“我大宋百万雄狮,怕过谁来?我这不是求稳吗,大人细想啊,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跟长孙弘闹翻了,他在北面汉中,扼住入川的口子,吐蕃在西边,随时能翻山而来,我能如何?一旦四川有失,枢密院在官家跟前也不好说,是不是?”

“还有啊,如今北虏并没有消停,河西方向蠢蠢欲动,贸然跟长孙弘翻脸,北虏趁虚而入,枢密院有没有好的办法应对?”

“北虏一旦破了四川,不管沿江顺流而下到京西诸路,还是出南阳奔襄樊,都是祸害,到时候,可是万劫不复啊!”

他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论点充分,思虑合理,听上去条条都是为朝廷考虑,弄得不知兵事的丁大全孤疑万分,心底知道王夔跟长孙弘厮混这么久,暗中定然穿一条裤子,这些说辞指定都是夸大的,但却就是无法反驳。

“.…..这个……”他犹豫起来,面色越转为忧虑,抬抬眼皮迟疑的道:“王大人的意思如何?”

“此事要缓缓图之,不可急切,以免激起祸端。”王夔拍着大腿道:“长孙弘如果奉金牌而归,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一切由丁大人处置。但是如果他不听……”

王夔摸摸大胡子,压低声音道:“那就且先由着他,入关中全是北虏汉地,那边没那么容易拿下,时间一长,他孤军必败,到时候,等啊势穷之时,就是我们动手之时。”

丁大全想了想,觉得似乎有道理,但旋即反应过来,鼓着眼珠子问:“这法子好是好,但要等多久?”

“不知道。”王夔如一个神棍一样,摸着胡子信口胡说:“半年也有可能,一个月也有可能。”

半年?

半年拖过去,朝廷的金牌是发着玩的吗?

丁大全一下明白了,这大胡子在逗自己玩!

他顿时恼怒起来,盯着王夔气道:“王大人,岂能如此!这么做,置朝廷于何地!”

王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摊摊手---这动作他是跟长孙弘学来的---无所谓的答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丁大人这么说,王某也没有办法。”

丁大全已经崩溃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捧着朝廷金牌远赴四川,居然是面对这样的局面,金牌现在没人理了吗?

“我要上奏朝廷,上奏枢密院!”他叫起来,其状凶恶:“王大人,你这么敷衍,我看你如何对朝廷交代!”

“恰恰相反,丁大人,我乃一腔为国之心,日月可鉴,在川峡四路这么些年,本人出生入死,图的什么?还不是一方平安!”王夔拂袖而起,森然道:“丁大人要怎么做,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戏谑般的朝丁大全拱拱手,施施然的迈着方步,竟然就这么走了。

满堂将官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去,有脾气暴躁的,还毫不避讳的朝地上吐唾沫。

丁大全七窍生烟,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两眼空空,气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的两个亲卫站在他身后,再次彼此对视,默契的闭嘴不做声,任凭丁大人在厅中独自发怔。

遥远的京兆府城头,长孙弘已经收到第八块金牌了。

在王夔和丁大全打太极的时候,看似坚固无比的京兆府,已经兵不血刃的被他攻克。

站在古都长安的城头,俯瞰广阔的巨岜,长孙弘隐约有一种时光变幻的错觉。

城头的垛口古老,手掌按上去,采自骊山的青石触感冰冷,长孙弘不禁想到,几百年前,大唐中兴名将郭子仪是不是就在这里,目睹安禄山的叛军围城的。

当时郭子仪的手,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按着这块城砖呢?

看了半响,长孙弘摇头笑笑,又摸了摸左手间握着的金牌。

“刘元振现在何处?”他问道。

身侧的那陀智立马答道:“昨日兵败,已经遁走河北,听俘虏说,他要去投靠史天泽。”

那陀智说话时笑意浓浓,大概觉得非常有趣:“他的亲弟弟刘元礼带兵去追了,这家伙,打起自家人浑身都是力气,也不知刘黑马在下面看着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手足相残,稀松平常。”长孙弘挥挥手中的金牌:“我们又何尝不是?”

“鬼王,怎么对付金牌?”那陀智眼睛盯着金牌眯了眯:“第九块明天就能到,再不理睬,恐怕拖不下去了。”

“是啊,王夔那里压力也很大,宋廷也给他拍了几块金牌。”长孙弘摇摇头:“枢密院也真做得出来,为了让我退兵,不择手段!”

“这么干,能落着什么好?”那陀智百思不得其解:“收复故土,不是于国于君,都是大好事啊。”

“他们考虑的,不是这些,是怕功高盖主啊。”长孙弘道,目光深远:“武将得势,如果又占了民心,朝廷中的大佬们谁能放心?他们这样做,很正常。”

“那我们……”那陀智迷惑的问,他已经有些惘然了。

“不要急,急的不应该是我们。”长孙弘笑起来,洒脱自然:“我们有兵,汉中有粮,抓紧吃下关中,谁能奈我何?宋廷想压制我,只不过因为现在四海平静,无兵戈烦恼,他们才闲的无事闹腾起来,且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有空管我们了。”

他把目光放远,遥望东方,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河北燕赵的群山,正在一片混乱里巍然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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